※2020新年賀文
※原著向7k字甜餅
※原著向7k字甜餅
【快新】手を繋ぐ
「今年冬天真冷啊——」
「是啊。」
「要是能一直在新一裡面取暖就好了,不過果然不現實吧⋯⋯」
「廢話,你這變態。」
「嗚嗚,但是那種時候新一明明也會很溫暖。」
「哈?才不需要那種溫暖。」
「那就來我懷裡吧新一!」
「不要突然撲過來!」
工藤新一端著兩碗蕎麥麵走到客廳的時候,黑羽快斗已經跟暖桌融為一體了。工藤抽了抽嘴角,將蕎麥麵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接著把手伸進暖桌底下毫不留情掐了一把同居人的大腿。
「嗷好痛——!嗚嗚嗚嗚新一!暖桌咬人了!」
工藤新一挨著他窩進暖桌並翻了個白眼,「你是小學生嗎?」
黑羽快斗沒骨頭似的往他的名偵探身上蹭,「天氣太冷了腦袋都凍住啦,我現在就是個小學生——」
「黑羽小朋友請你乖乖坐好,再不從我身上起來你今晚就睡沙發。」工藤冷漠。
「新一哥哥好兇喔。」
「不要用柯南的聲音講話。」
這是他們認識的第三年了,卻還是第一次一起過年。
第一年黑羽快斗還是怪盜基德,而工藤新一還是江戶川柯南。彼時的江戶川柯南坐在他的小蘭姊姊對面思考著當天碰上的案件,毛利大叔則是拿出所有的應援道具期待著冲野洋子代表白隊登上紅白歌合戰的舞台,兩人碗裡的蕎麥麵都沒動過幾口。被毛利蘭半是無奈半是責怪的提醒過後江戶川柯南才小口小口吃起來,麵都有點冷了。於是當天晚上戴著聖誕帽的鴿子降臨了小偵探的窗邊,給他送來遲到的聖誕禮物——印著怪盜圖樣的巧克力。還附上一張沒有寫地址的賀年卡。
第二年江戶川柯南已經變回工藤新一,而黑羽快斗還是怪盜基德。工藤夫婦特地趕回日本全家團圓,工藤宅難得迎來團聚過年的時刻,三人一起喊著「我開動了」,蕎麥麵的熱氣溫暖了去年的同一天冷冷清清的客廳。工藤新一都已經不記得上次嚐到媽媽下廚的手藝是哪一年的事了。他們像所有日本家庭一樣邊吃蕎麥麵邊等待敲鐘,電視上今年度的當紅明星們有希子已經沒辦法全部都認出來了,工藤新一隨口吐槽她過氣,她憤怒地往兒子碗裡倒葡萄乾,被兒子罵幼稚、並遭丈夫無奈制止。
隔天早上工藤新一推開窗戶,就看到院子裡帶著禮帽和單片鏡、圍著藍色圍巾的雪人,雪人臉上被畫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像極了那個總是出現在月光下的囂張小偷。
第三年黑羽快斗成為了工藤新一的戀人,這次他們終於並肩窩在暖桌前吸溜著因為外出購物時又碰上了案件而沒辦法自己動手做、最後只好在外面買現成的跨年蕎麥麵。黑羽偷偷把炸蝦夾到工藤新一碗裡,工藤也自然地撈起自己的溫泉蛋放進對方碗中,兩人相視一笑,在電視裡主持人幽默對話的背景聲中湊近彼此接了個帶著醬油味的吻。
這年冬天格外寒冷,作為令和元年最後一天的紀念,黑羽一早就把工藤拉起來,說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接著便在男朋友模糊的抱怨聲中迅速幫他換好衣服,拉著人愉快出門了。然後工藤新一才知道,他所謂「有意義的事」指的是吃年末限定情侶冰淇淋聖代。
工藤沉默的看了桌上的冰淇淋聖代幾秒,伸手緩緩把這個充滿少女心裝飾的甜點往前推給了害他大冬天坐在冰淇淋店的始作俑者,被黑羽心滿意足地接收了。二十歲的魔術師依舊會在吃到喜歡的甜點時露出孩子氣的燦爛笑容,工藤雖然不喜歡吃甜食,但他喜歡看他的魔術師充滿幸福的表情,喜歡從他嘴裡渡過來的淡淡甜香,也喜歡他為了安利自己吃甜食而自己動手學做甜點時認真的模樣。
甜點是會帶來幸福的東西,工藤新一有時候也會認同這句話。
而黑羽快斗想在令和元年最後一天留下的當然不只冰淇淋。他們一起去看了今年的最後一場電影,還去逛了書店,出來的時候兩人手上都提了一大袋新書——其中五分之四都是工藤放進去的。
接著兩人提著書來到那間曾發生過兩次案件、對工藤夫婦來說極富紀念意義的餐廳。工藤新一特地選了跟父母當初求婚時同樣的座位,想起自己曾經也帶青梅竹馬的蘭來過,可惜當時兩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倒是發生了一起殺人案。
黑羽快斗並不知道這間餐廳發生過的事,不過工藤難得帶他來吃高檔餐廳讓他覺得很新奇,問了對方也只說令和元年最後一天該有點儀式感,耳根染上的紅色卻沒有逃過魔術師的眼睛。
也就是說,這間餐廳對新一來說肯定有什麼特殊意義。黑羽眨眨眼,雖然嘴上什麼都沒說,內心卻已經跑過數十種假設了。
不過那些假設最後一個也沒成真。
因為這間餐廳,又發生案件了。
——這是被詛咒了吧!這間餐廳怎麼還不停業啊!飯吃到一半被迫離席的偵探恨恨地想,難道他就不能在這裡好好吃頓飯嗎?下次真的再也不來了!
另一邊,跟兩年前的毛利蘭一樣被留在座位上的黑羽快斗毫不在乎地單手撐著下頷側頭注視他的名偵探。工藤新一專注思考時的神情特別可愛,抿起的嘴唇他每次看了都很想親上去,可惜都被工藤以妨礙他思考為由推開。黑羽把它解釋為只有自己才能打亂名偵探的思緒,因此反而非常高興。不管是作為戀人還是作為曾經的宿敵,能獲得名偵探的最高關注對他來說都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那個、不好意思⋯⋯」
大約是見同行人遲遲沒有歸位,一旁的女服務生遲疑地湊了過來,輕聲向黑羽搭話。黑羽轉過頭衝她一笑,手腕一轉翻出一朵玫瑰遞過去,眼神帶上了歉意。
「非常抱歉,美麗的小姐。我的同行人是個偵探,看起來現在還在協助破案,不過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了,請不要擔心。」
女服務生似乎嚇了一跳,她紅著臉接過玫瑰,垂下視線搖搖頭小聲說:「不是的,我知道他是個偵探,那位先生兩年前也帶女朋友來用餐過。」
「⋯⋯女朋友?」黑羽瞇了瞇眼。
「啊、是的,是一位看起來非常溫柔的女性,不過後來那位先生好像是先行離開了,只留下銀行卡⋯⋯對了對了,那位小姐最後是跟一個小弟弟一塊用餐的!刷的還是那位先生留下的卡呢!」
「欸——原來如此啊。」蘭小姐也真是辛苦。黑羽忍住笑。
女服務生好像開啟了話匣子,她看了眼在一段距離之外的工藤,有點惋惜地說:「其實我原本還以為那位先生會向上次那個女孩求婚呢,畢竟在案件發生之前他們之間的氣氛非常好,而且⋯⋯」
「而且?」
她頓了頓,臉色有些古怪,「他們上次坐的也是您現在坐的位子,很多年以前曾經有一對男女在這個位子求婚成功了,我記得好像是很有名的小說家跟女明星吧,所以我認為那位先生選擇這個位子可能不是巧合⋯⋯不過他今天帶來的也不是女孩子啊。」
相對服務生的困惑,黑羽則是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這就是這間餐廳對名偵探來說的特殊意義嗎?發生過這麼多起案件的餐廳還能在新一心中保持這種不可撼動的地位,其實也挺厲害的嘛。
「嘛,我雖然不是女孩子,但地位可沒有比『女朋友』低。」黑羽搖搖手指,嘴角噙著得意的笑容,「更何況求婚這種事情,我可不會讓名偵探先開口啊。」
女服務生愣了半晌才領會到他話中的含義,驚訝地半掩著嘴小聲驚呼,「啊!您⋯⋯」
「啊啊——終於結束了,我餓死了。」
「新一你回來啦!今天解決得好慢!」
「我有什麼辦法啊,還不是因為那些嫌疑人提供的線索十個有八個都是謊話⋯⋯」
工藤新一扯著領帶邊抱怨邊拉開椅子在黑羽快斗對面坐下,黑羽趁著他低頭的瞬間朝剛才已經退到一邊的女服務生眨眨眼。她又臉紅了。
「⋯⋯嗯?快斗,怎麼了?」
「沒什麼啦——」
冷掉的餐點黑羽當然沒再讓他吃,重新點了一份餐點後兩人終於還是度過了愉快的用餐時光。總算填飽肚子,黑羽提議去超市採買,工藤才想起來他們似乎也有一段時間沒有一起逛超市了。平日雖然課表差距不算太大,但黑羽有社團活動,工藤也時不時會被拉去警視廳幫忙,能一起下廚的機會幾乎沒有,更別說是一起外出採買了。黑羽還好點,工藤連他們合租的公寓附近哪裡有物美價廉的超市都不太清楚。
令人欣慰的是年前最後一天才出來採購的不是只有他們,超市補貨的速度還算快,並沒有發生遭到主婦們搶購一空的狀況。黑羽步伐輕快地走在前頭,看到喜歡的東西就回頭往推車裡塞,巧克力夾心餅乾、抹茶生乳捲、草莓大福、水果糖⋯⋯
「喂喂,你也買太多多餘的東西了吧,你今天打算吃這些過年嗎?」工藤推著推車跟在後頭黑著臉把對方放進來的東西一個個擺回架上,順手從另一邊的生鮮冷凍櫃拿了幾包金針菇,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安室透。安室先生大概會很在乎過年要完全按照日本傳統來吧?不知道他的跨年蕎麥麵會加些什麼東西。唔,也有一段時間沒看到他了,那個男人現在是「降谷零」,還是又擁有了其他的假名呢?
想著想著,工藤不自覺抿起了有些懷念的笑容,黑羽回頭看到他的表情,故作不滿地撇撇嘴。
「新一現在肯定是在想別的男人吧?真過分啊,明明跟男朋友在一起。」
「什麼啊,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啦,名偵探在想什麼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切,裝模作樣。」
去年的同一天被圍在工藤宅院子裡的怪盜雪人脖子上的藍色圍巾,今天也好好地纏繞在工藤的脖頸,現在則因為室內暖氣開得足而被取下來折疊在他臂彎,黑羽對此非常滿意。他當年還在圍巾角落繡了一個基德標誌,原本以為對方肯定不會戴這樣的圍巾出門,沒想到使用率竟然比他以為的還要頻繁很多,某種程度上大大滿足了他那點沒有宣之於口的佔有慾。他還記得兩年前某些冬天的夜晚,追上頂樓的小偵探瞇著半月眼瞥過來的時候半張臉還埋在圍巾裡,被國際大怪盜看在眼裡,腦中除了刷滿「好可愛」的彈幕就沒別的了,對著小學生發花痴的行為堪稱變態,遭到對方足球伺候的次數也因此在冬天時直線上升。
原本愉快的購物行程最後卻在準備結帳時被打破,大喊「搶劫」的尖叫聲淒厲得讓整間超市都嚇了一跳,工藤和黑羽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偵探下一秒把掛在臂彎的圍巾往身旁人懷裡一塞就衝出去了,黑羽習以為常地提起被男朋友扔下的一大袋新書,將還沒結帳的商品託付給人工結帳的櫃檯,接著才跟上昔日宿敵的腳步。
這可是今天第二起案件了!偵探的案件體質在年末大爆發嗎?
結果這起搶劫案又牽扯到另一件更大的案子,等他們做完筆錄從警局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黑羽把抱在懷裡的圍巾迅速纏上工藤的脖頸,確保他那節總是漂亮得讓人想一口咬上去的頸子不會遭到冷風侵襲,然後拉著人到便利商店買了熱便當。
「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地方要去。」黑羽宣佈。
杯戶大飯店通往頂樓的門平時當然是上鎖的,但這難不倒曾經的寶石大盜。當黑羽在頂樓席地而坐,並拍拍身旁的地面示意工藤跟著坐下來時,工藤雖然感情上明白他的意思,理智上卻仍是拒絕的。冬天晚上,坐在頂樓吹著冷風吃便當?小偷都有這種奇怪的興趣嗎?或者這又是什麼魔術師的浪漫?
黑羽委屈,「不然我的外套也借給新一⋯⋯」
「不用了,你穿好自己的外套,我可不想大過年的就要照顧病人。」工藤嘆口氣,妥協地捧著便當在他身旁坐下,魔術師暖呼呼的身子立刻蹭過來,兩個人緊貼著彼此互相傳遞溫度。
距離他們上一次一起來這個地方已經過了三年,兩人跟以前比起來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不管是外表還是心境上的,至少這次工藤不會想把他抓進牢裡,也不會再被他的變聲小把戲嚇到。上回小偵探蹲在頂樓邊緣放煙花,這回他們對面只有城市一片璀璨的燈火,黑羽側過頭就能看見他所熟悉的夜景映在他的名偵探眼裡,像點點星子佈滿其中,好看得不可思議。
不約而同的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工藤也沒有忘記這裡就是他們初次見面的地點。他能感受到身旁人像是淬了溫度的視線,被盯得一點點升溫的耳根使他執拗地不肯轉過頭去迎上,只顧著低頭扒飯。
江戶川柯南和怪盜基德的故事從這裡開始,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的故事卻從更早以前就已經由一條看不見的線相連在一起,黑羽認為他們的相遇總是帶著點宿命感,畢竟宿敵這個位置可不是誰都能佔走。他們曾經的關係就像是背對著背,看似比誰都了解彼此,卻誰也沒有回頭去一睹對方的真容,他們走自己的路,卻也能在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以最佳搭擋的姿態將對方從懸崖峭壁上拉回踏實的地面。
黑羽想,最接近彼此的時候他們甚至能同睡一張床,也一起在高空欣賞過新加坡的夜景。那是小偵探唯一一次乖乖待在他懷裡與他融洽交談,當時小孩子小小軟軟的觸感黑羽至今仍無法忘懷,幫小偵探的皮膚上色時的心猿意馬還都只能自己消化,現在想起來不禁同情起曾經的自己。想到這裡,黑羽忍不住伸手去扣身旁人的下巴。
「什、喂、你在做什唔⋯⋯!」
有醬燒豬肉的味道。黑羽砸砸嘴,被工藤用力擰了一下小臂痛得眼眶泛淚。
跨年蕎麥麵是家附近的商店街買來的,雖然受突發案件影響而來不及在超市關門前買到想要的食材,跨年的儀式感還是要有。兩人窩在暖桌裡一邊吸溜著麵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從今天碰上的搶劫案聊到過去與犯罪組織的糾葛、從難搞的教授講到選修課從不參與小組討論的雷包組員,怪盜和偵探從來就不缺話題。
鐘聲響起的時候他們正好談到偵探這個職業的各種弊病,黑羽頓了一下,故作憐憫的說:「偵探要煩惱的事情太多了,你聽這一百零八下鐘聲,簡直就是為了你們這種職業而敲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喔,負責給偵探增添煩惱的怪盜先生。」偵探嗤笑。
「名偵探的確該感謝我出謎題讓你活躍大腦啊,你不也每次都很開心嗎?」
「⋯⋯這我不否認。」
正因為是對立的兩面,所以才更需要對方的存在;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只是他們能讓彼此活得更加精彩。長相相似不代表他們就會對所有事情的看法都相同,摩擦無法避免,只要在每次爭吵後都能迎來一個擁抱、交換一個吻,那每次吵架都不會是毫無意義,反而是他們更加向彼此靠近的過程。外人常無法理解表面上才認識了一年多的黑羽和工藤之間為什麼會有如此堅定的牽絆和旁人無法插手的默契,只有極少的人知道,他們對彼此而言早已不只是愛情那麼簡單,從喜歡到愛,從宿敵到戀人,這兩隻手牽在一起就能敵得過千軍萬馬。偵探和怪盜湊到一塊,跨得過生死,唱得起情歌。
從家國天下到柴米油鹽,槍枝彈片中撿起的兩瓣真心合起來只會更加堅不可摧,所以這是獨屬於他們的故事。
鐘聲敲了一百零八下,一年份的俗事煩惱至少在這一刻都被人們拋下了,過去和未來交替的剎那,只有笑容留在了人們的臉上。
「新年快樂,新一。」
「啊啊。新年快樂,快斗。」
原本還有點昏昏欲睡的兩人在鐘聲結束後都變得無比清醒,黑羽提議現在就去神社參拜,反正明天已經預定要睡到中午了,現在他們也都沒有睡意,出門散個步再回去睡覺也無所謂。
有相同想法的家庭顯然很多,他們來到附近的神社時神社已經聚集了一小群人。兩名少年並肩站在賽錢箱前,硬幣從魔術師漂亮的手指中落進箱子裡,而偵探手中的亦同,拉響搖鈴,兩次鞠躬表達對神明的敬意,接著拍兩下手,兩人一起闔上眼睛。
——神明大人,感謝您過去一年的庇佑,請您在新的一年也要給新一多一點的運氣,那傢伙每次都自己往危險裡鑽,還有一點英雄主義,只要認為會把我也拉進危險就會瞞著我,所以我想他最需要的就是好運了。
——神明大人,感謝您讓我們平安度過了這一年,可以的話希望您能多多照看快斗,那傢伙最近在跟業界接觸,雖然大家都覺得他在魔術這條路上未來可期,但藝術家所需的想必不止才氣,還需要有運氣吧。麻煩您了。
合掌、鞠躬。
睜眼時對上彼此的視線,臉上的笑容讓他們不用猜都知道對方的願望內容。
「新一你剛剛許了什麼願?」
「我說希望黑羽快斗就此停止生長,而我長到一米九。」
「?」說什麼夢話呢工藤新一。
工藤意味不明的哼笑兩聲,拉著他往求籤的地方去。
其實工藤新一一直都不怎麼相信這些虛無飄渺的神明,但即使是無神論者也會在山窮水盡時不由自主祈求上天保佑。他現在不只要求自己平安,還要求另一個人未來順遂、前路耀眼。工藤自己覺得無所謂,但凡是涉及另一個人,所有的好運和祝福他都想往那人身上塞。
這點黑羽快斗也是一樣。
求籤處大排長龍,等待期間黑羽拿了個硬幣在手上把玩,一枚小小的銅板給他玩出各種不同的花樣,旁邊幾個小朋友都看呆了。於是魔術師笑了笑,蹲下身來變出一朵玫瑰遞到小女孩手裡,其他幾個男孩子見到女孩臉頰微紅的可愛笑容,紛紛露出了凝重的神情。黑羽快斗臉上依舊維持著他引以為傲的撲克臉,實際上內心早就笑到前仰後合。
工藤無奈,這傢伙怎麼不管活到幾歲都是這麼幼稚啊?
終於輪到他們求籤已經是十五分鐘後了,兩人同時打開各自的籤詩,臉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黑羽好奇地探頭湊過去看工藤的籤詩,大凶。他又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每年都這樣?」
「每年都這樣。」
思考半晌,黑羽伸手抽走了那張寫著大凶的籤詩,將自己的籤詩塞進工藤手裡,笑嘻嘻地衝他眨眼,「那我們交換吧!反正我們的命運是相連的嘛——」
「笨蛋,這種東西哪能換啊。」工藤瞇起半月眼,嘴上吐槽著卻沒有拒絕他的提議。他低頭攤平被塞進手裡的籤詩,大吉。
人們到神社參拜有時候只是走個形式,有時候是誠心祈求於神明,比如現在工藤就非常希望手上的籤詩真的能代表那傢伙未來一年的運勢。眼眶有些發熱,他眨了眨眼,將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強壓下去。
也許不需要神明加持,他們現在就足夠幸福了。從家國天下到柴米油鹽,再從柴米油鹽到那些耳鬢廝磨的日夜,到如今站在這裡,黑羽快斗說他們命運相連。
工藤新一想,確實是吉是凶於他們而言都沒有什麼差別,畢竟他們總是並肩的,即使他想自己扛下所有艱險,對方也總會跟上來不由分說握住他的手,他連拒絕都說不出口。
⋯⋯反正也不是真心想拒絕。
「好了,這樣就能把厄運都踢出去了!」黑羽將他的籤詩綁在神社設置的掛繩上,他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向他的偵探伸出手,帶著一如往常的明亮笑容。
「回家吧?」他說。
藍色圍巾的一角,怪盜笑得肆意張狂。工藤新一縮了縮脖子把大半張臉埋進圍巾裡,毫不遲疑地抬手搭上他的魔術師的手心。
「嗯,我們回家。」
END
「是啊。」
「要是能一直在新一裡面取暖就好了,不過果然不現實吧⋯⋯」
「廢話,你這變態。」
「嗚嗚,但是那種時候新一明明也會很溫暖。」
「哈?才不需要那種溫暖。」
「那就來我懷裡吧新一!」
「不要突然撲過來!」
工藤新一端著兩碗蕎麥麵走到客廳的時候,黑羽快斗已經跟暖桌融為一體了。工藤抽了抽嘴角,將蕎麥麵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接著把手伸進暖桌底下毫不留情掐了一把同居人的大腿。
「嗷好痛——!嗚嗚嗚嗚新一!暖桌咬人了!」
工藤新一挨著他窩進暖桌並翻了個白眼,「你是小學生嗎?」
黑羽快斗沒骨頭似的往他的名偵探身上蹭,「天氣太冷了腦袋都凍住啦,我現在就是個小學生——」
「黑羽小朋友請你乖乖坐好,再不從我身上起來你今晚就睡沙發。」工藤冷漠。
「新一哥哥好兇喔。」
「不要用柯南的聲音講話。」
這是他們認識的第三年了,卻還是第一次一起過年。
第一年黑羽快斗還是怪盜基德,而工藤新一還是江戶川柯南。彼時的江戶川柯南坐在他的小蘭姊姊對面思考著當天碰上的案件,毛利大叔則是拿出所有的應援道具期待著冲野洋子代表白隊登上紅白歌合戰的舞台,兩人碗裡的蕎麥麵都沒動過幾口。被毛利蘭半是無奈半是責怪的提醒過後江戶川柯南才小口小口吃起來,麵都有點冷了。於是當天晚上戴著聖誕帽的鴿子降臨了小偵探的窗邊,給他送來遲到的聖誕禮物——印著怪盜圖樣的巧克力。還附上一張沒有寫地址的賀年卡。
第二年江戶川柯南已經變回工藤新一,而黑羽快斗還是怪盜基德。工藤夫婦特地趕回日本全家團圓,工藤宅難得迎來團聚過年的時刻,三人一起喊著「我開動了」,蕎麥麵的熱氣溫暖了去年的同一天冷冷清清的客廳。工藤新一都已經不記得上次嚐到媽媽下廚的手藝是哪一年的事了。他們像所有日本家庭一樣邊吃蕎麥麵邊等待敲鐘,電視上今年度的當紅明星們有希子已經沒辦法全部都認出來了,工藤新一隨口吐槽她過氣,她憤怒地往兒子碗裡倒葡萄乾,被兒子罵幼稚、並遭丈夫無奈制止。
隔天早上工藤新一推開窗戶,就看到院子裡帶著禮帽和單片鏡、圍著藍色圍巾的雪人,雪人臉上被畫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像極了那個總是出現在月光下的囂張小偷。
第三年黑羽快斗成為了工藤新一的戀人,這次他們終於並肩窩在暖桌前吸溜著因為外出購物時又碰上了案件而沒辦法自己動手做、最後只好在外面買現成的跨年蕎麥麵。黑羽偷偷把炸蝦夾到工藤新一碗裡,工藤也自然地撈起自己的溫泉蛋放進對方碗中,兩人相視一笑,在電視裡主持人幽默對話的背景聲中湊近彼此接了個帶著醬油味的吻。
這年冬天格外寒冷,作為令和元年最後一天的紀念,黑羽一早就把工藤拉起來,說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接著便在男朋友模糊的抱怨聲中迅速幫他換好衣服,拉著人愉快出門了。然後工藤新一才知道,他所謂「有意義的事」指的是吃年末限定情侶冰淇淋聖代。
工藤沉默的看了桌上的冰淇淋聖代幾秒,伸手緩緩把這個充滿少女心裝飾的甜點往前推給了害他大冬天坐在冰淇淋店的始作俑者,被黑羽心滿意足地接收了。二十歲的魔術師依舊會在吃到喜歡的甜點時露出孩子氣的燦爛笑容,工藤雖然不喜歡吃甜食,但他喜歡看他的魔術師充滿幸福的表情,喜歡從他嘴裡渡過來的淡淡甜香,也喜歡他為了安利自己吃甜食而自己動手學做甜點時認真的模樣。
甜點是會帶來幸福的東西,工藤新一有時候也會認同這句話。
而黑羽快斗想在令和元年最後一天留下的當然不只冰淇淋。他們一起去看了今年的最後一場電影,還去逛了書店,出來的時候兩人手上都提了一大袋新書——其中五分之四都是工藤放進去的。
接著兩人提著書來到那間曾發生過兩次案件、對工藤夫婦來說極富紀念意義的餐廳。工藤新一特地選了跟父母當初求婚時同樣的座位,想起自己曾經也帶青梅竹馬的蘭來過,可惜當時兩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倒是發生了一起殺人案。
黑羽快斗並不知道這間餐廳發生過的事,不過工藤難得帶他來吃高檔餐廳讓他覺得很新奇,問了對方也只說令和元年最後一天該有點儀式感,耳根染上的紅色卻沒有逃過魔術師的眼睛。
也就是說,這間餐廳對新一來說肯定有什麼特殊意義。黑羽眨眨眼,雖然嘴上什麼都沒說,內心卻已經跑過數十種假設了。
不過那些假設最後一個也沒成真。
因為這間餐廳,又發生案件了。
——這是被詛咒了吧!這間餐廳怎麼還不停業啊!飯吃到一半被迫離席的偵探恨恨地想,難道他就不能在這裡好好吃頓飯嗎?下次真的再也不來了!
另一邊,跟兩年前的毛利蘭一樣被留在座位上的黑羽快斗毫不在乎地單手撐著下頷側頭注視他的名偵探。工藤新一專注思考時的神情特別可愛,抿起的嘴唇他每次看了都很想親上去,可惜都被工藤以妨礙他思考為由推開。黑羽把它解釋為只有自己才能打亂名偵探的思緒,因此反而非常高興。不管是作為戀人還是作為曾經的宿敵,能獲得名偵探的最高關注對他來說都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那個、不好意思⋯⋯」
大約是見同行人遲遲沒有歸位,一旁的女服務生遲疑地湊了過來,輕聲向黑羽搭話。黑羽轉過頭衝她一笑,手腕一轉翻出一朵玫瑰遞過去,眼神帶上了歉意。
「非常抱歉,美麗的小姐。我的同行人是個偵探,看起來現在還在協助破案,不過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了,請不要擔心。」
女服務生似乎嚇了一跳,她紅著臉接過玫瑰,垂下視線搖搖頭小聲說:「不是的,我知道他是個偵探,那位先生兩年前也帶女朋友來用餐過。」
「⋯⋯女朋友?」黑羽瞇了瞇眼。
「啊、是的,是一位看起來非常溫柔的女性,不過後來那位先生好像是先行離開了,只留下銀行卡⋯⋯對了對了,那位小姐最後是跟一個小弟弟一塊用餐的!刷的還是那位先生留下的卡呢!」
「欸——原來如此啊。」蘭小姐也真是辛苦。黑羽忍住笑。
女服務生好像開啟了話匣子,她看了眼在一段距離之外的工藤,有點惋惜地說:「其實我原本還以為那位先生會向上次那個女孩求婚呢,畢竟在案件發生之前他們之間的氣氛非常好,而且⋯⋯」
「而且?」
她頓了頓,臉色有些古怪,「他們上次坐的也是您現在坐的位子,很多年以前曾經有一對男女在這個位子求婚成功了,我記得好像是很有名的小說家跟女明星吧,所以我認為那位先生選擇這個位子可能不是巧合⋯⋯不過他今天帶來的也不是女孩子啊。」
相對服務生的困惑,黑羽則是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這就是這間餐廳對名偵探來說的特殊意義嗎?發生過這麼多起案件的餐廳還能在新一心中保持這種不可撼動的地位,其實也挺厲害的嘛。
「嘛,我雖然不是女孩子,但地位可沒有比『女朋友』低。」黑羽搖搖手指,嘴角噙著得意的笑容,「更何況求婚這種事情,我可不會讓名偵探先開口啊。」
女服務生愣了半晌才領會到他話中的含義,驚訝地半掩著嘴小聲驚呼,「啊!您⋯⋯」
「啊啊——終於結束了,我餓死了。」
「新一你回來啦!今天解決得好慢!」
「我有什麼辦法啊,還不是因為那些嫌疑人提供的線索十個有八個都是謊話⋯⋯」
工藤新一扯著領帶邊抱怨邊拉開椅子在黑羽快斗對面坐下,黑羽趁著他低頭的瞬間朝剛才已經退到一邊的女服務生眨眨眼。她又臉紅了。
「⋯⋯嗯?快斗,怎麼了?」
「沒什麼啦——」
冷掉的餐點黑羽當然沒再讓他吃,重新點了一份餐點後兩人終於還是度過了愉快的用餐時光。總算填飽肚子,黑羽提議去超市採買,工藤才想起來他們似乎也有一段時間沒有一起逛超市了。平日雖然課表差距不算太大,但黑羽有社團活動,工藤也時不時會被拉去警視廳幫忙,能一起下廚的機會幾乎沒有,更別說是一起外出採買了。黑羽還好點,工藤連他們合租的公寓附近哪裡有物美價廉的超市都不太清楚。
令人欣慰的是年前最後一天才出來採購的不是只有他們,超市補貨的速度還算快,並沒有發生遭到主婦們搶購一空的狀況。黑羽步伐輕快地走在前頭,看到喜歡的東西就回頭往推車裡塞,巧克力夾心餅乾、抹茶生乳捲、草莓大福、水果糖⋯⋯
「喂喂,你也買太多多餘的東西了吧,你今天打算吃這些過年嗎?」工藤推著推車跟在後頭黑著臉把對方放進來的東西一個個擺回架上,順手從另一邊的生鮮冷凍櫃拿了幾包金針菇,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安室透。安室先生大概會很在乎過年要完全按照日本傳統來吧?不知道他的跨年蕎麥麵會加些什麼東西。唔,也有一段時間沒看到他了,那個男人現在是「降谷零」,還是又擁有了其他的假名呢?
想著想著,工藤不自覺抿起了有些懷念的笑容,黑羽回頭看到他的表情,故作不滿地撇撇嘴。
「新一現在肯定是在想別的男人吧?真過分啊,明明跟男朋友在一起。」
「什麼啊,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啦,名偵探在想什麼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切,裝模作樣。」
去年的同一天被圍在工藤宅院子裡的怪盜雪人脖子上的藍色圍巾,今天也好好地纏繞在工藤的脖頸,現在則因為室內暖氣開得足而被取下來折疊在他臂彎,黑羽對此非常滿意。他當年還在圍巾角落繡了一個基德標誌,原本以為對方肯定不會戴這樣的圍巾出門,沒想到使用率竟然比他以為的還要頻繁很多,某種程度上大大滿足了他那點沒有宣之於口的佔有慾。他還記得兩年前某些冬天的夜晚,追上頂樓的小偵探瞇著半月眼瞥過來的時候半張臉還埋在圍巾裡,被國際大怪盜看在眼裡,腦中除了刷滿「好可愛」的彈幕就沒別的了,對著小學生發花痴的行為堪稱變態,遭到對方足球伺候的次數也因此在冬天時直線上升。
原本愉快的購物行程最後卻在準備結帳時被打破,大喊「搶劫」的尖叫聲淒厲得讓整間超市都嚇了一跳,工藤和黑羽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偵探下一秒把掛在臂彎的圍巾往身旁人懷裡一塞就衝出去了,黑羽習以為常地提起被男朋友扔下的一大袋新書,將還沒結帳的商品託付給人工結帳的櫃檯,接著才跟上昔日宿敵的腳步。
這可是今天第二起案件了!偵探的案件體質在年末大爆發嗎?
結果這起搶劫案又牽扯到另一件更大的案子,等他們做完筆錄從警局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黑羽把抱在懷裡的圍巾迅速纏上工藤的脖頸,確保他那節總是漂亮得讓人想一口咬上去的頸子不會遭到冷風侵襲,然後拉著人到便利商店買了熱便當。
「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地方要去。」黑羽宣佈。
杯戶大飯店通往頂樓的門平時當然是上鎖的,但這難不倒曾經的寶石大盜。當黑羽在頂樓席地而坐,並拍拍身旁的地面示意工藤跟著坐下來時,工藤雖然感情上明白他的意思,理智上卻仍是拒絕的。冬天晚上,坐在頂樓吹著冷風吃便當?小偷都有這種奇怪的興趣嗎?或者這又是什麼魔術師的浪漫?
黑羽委屈,「不然我的外套也借給新一⋯⋯」
「不用了,你穿好自己的外套,我可不想大過年的就要照顧病人。」工藤嘆口氣,妥協地捧著便當在他身旁坐下,魔術師暖呼呼的身子立刻蹭過來,兩個人緊貼著彼此互相傳遞溫度。
距離他們上一次一起來這個地方已經過了三年,兩人跟以前比起來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不管是外表還是心境上的,至少這次工藤不會想把他抓進牢裡,也不會再被他的變聲小把戲嚇到。上回小偵探蹲在頂樓邊緣放煙花,這回他們對面只有城市一片璀璨的燈火,黑羽側過頭就能看見他所熟悉的夜景映在他的名偵探眼裡,像點點星子佈滿其中,好看得不可思議。
不約而同的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工藤也沒有忘記這裡就是他們初次見面的地點。他能感受到身旁人像是淬了溫度的視線,被盯得一點點升溫的耳根使他執拗地不肯轉過頭去迎上,只顧著低頭扒飯。
江戶川柯南和怪盜基德的故事從這裡開始,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的故事卻從更早以前就已經由一條看不見的線相連在一起,黑羽認為他們的相遇總是帶著點宿命感,畢竟宿敵這個位置可不是誰都能佔走。他們曾經的關係就像是背對著背,看似比誰都了解彼此,卻誰也沒有回頭去一睹對方的真容,他們走自己的路,卻也能在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以最佳搭擋的姿態將對方從懸崖峭壁上拉回踏實的地面。
黑羽想,最接近彼此的時候他們甚至能同睡一張床,也一起在高空欣賞過新加坡的夜景。那是小偵探唯一一次乖乖待在他懷裡與他融洽交談,當時小孩子小小軟軟的觸感黑羽至今仍無法忘懷,幫小偵探的皮膚上色時的心猿意馬還都只能自己消化,現在想起來不禁同情起曾經的自己。想到這裡,黑羽忍不住伸手去扣身旁人的下巴。
「什、喂、你在做什唔⋯⋯!」
有醬燒豬肉的味道。黑羽砸砸嘴,被工藤用力擰了一下小臂痛得眼眶泛淚。
跨年蕎麥麵是家附近的商店街買來的,雖然受突發案件影響而來不及在超市關門前買到想要的食材,跨年的儀式感還是要有。兩人窩在暖桌裡一邊吸溜著麵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從今天碰上的搶劫案聊到過去與犯罪組織的糾葛、從難搞的教授講到選修課從不參與小組討論的雷包組員,怪盜和偵探從來就不缺話題。
鐘聲響起的時候他們正好談到偵探這個職業的各種弊病,黑羽頓了一下,故作憐憫的說:「偵探要煩惱的事情太多了,你聽這一百零八下鐘聲,簡直就是為了你們這種職業而敲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喔,負責給偵探增添煩惱的怪盜先生。」偵探嗤笑。
「名偵探的確該感謝我出謎題讓你活躍大腦啊,你不也每次都很開心嗎?」
「⋯⋯這我不否認。」
正因為是對立的兩面,所以才更需要對方的存在;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只是他們能讓彼此活得更加精彩。長相相似不代表他們就會對所有事情的看法都相同,摩擦無法避免,只要在每次爭吵後都能迎來一個擁抱、交換一個吻,那每次吵架都不會是毫無意義,反而是他們更加向彼此靠近的過程。外人常無法理解表面上才認識了一年多的黑羽和工藤之間為什麼會有如此堅定的牽絆和旁人無法插手的默契,只有極少的人知道,他們對彼此而言早已不只是愛情那麼簡單,從喜歡到愛,從宿敵到戀人,這兩隻手牽在一起就能敵得過千軍萬馬。偵探和怪盜湊到一塊,跨得過生死,唱得起情歌。
從家國天下到柴米油鹽,槍枝彈片中撿起的兩瓣真心合起來只會更加堅不可摧,所以這是獨屬於他們的故事。
鐘聲敲了一百零八下,一年份的俗事煩惱至少在這一刻都被人們拋下了,過去和未來交替的剎那,只有笑容留在了人們的臉上。
「新年快樂,新一。」
「啊啊。新年快樂,快斗。」
原本還有點昏昏欲睡的兩人在鐘聲結束後都變得無比清醒,黑羽提議現在就去神社參拜,反正明天已經預定要睡到中午了,現在他們也都沒有睡意,出門散個步再回去睡覺也無所謂。
有相同想法的家庭顯然很多,他們來到附近的神社時神社已經聚集了一小群人。兩名少年並肩站在賽錢箱前,硬幣從魔術師漂亮的手指中落進箱子裡,而偵探手中的亦同,拉響搖鈴,兩次鞠躬表達對神明的敬意,接著拍兩下手,兩人一起闔上眼睛。
——神明大人,感謝您過去一年的庇佑,請您在新的一年也要給新一多一點的運氣,那傢伙每次都自己往危險裡鑽,還有一點英雄主義,只要認為會把我也拉進危險就會瞞著我,所以我想他最需要的就是好運了。
——神明大人,感謝您讓我們平安度過了這一年,可以的話希望您能多多照看快斗,那傢伙最近在跟業界接觸,雖然大家都覺得他在魔術這條路上未來可期,但藝術家所需的想必不止才氣,還需要有運氣吧。麻煩您了。
合掌、鞠躬。
睜眼時對上彼此的視線,臉上的笑容讓他們不用猜都知道對方的願望內容。
「新一你剛剛許了什麼願?」
「我說希望黑羽快斗就此停止生長,而我長到一米九。」
「?」說什麼夢話呢工藤新一。
工藤意味不明的哼笑兩聲,拉著他往求籤的地方去。
其實工藤新一一直都不怎麼相信這些虛無飄渺的神明,但即使是無神論者也會在山窮水盡時不由自主祈求上天保佑。他現在不只要求自己平安,還要求另一個人未來順遂、前路耀眼。工藤自己覺得無所謂,但凡是涉及另一個人,所有的好運和祝福他都想往那人身上塞。
這點黑羽快斗也是一樣。
求籤處大排長龍,等待期間黑羽拿了個硬幣在手上把玩,一枚小小的銅板給他玩出各種不同的花樣,旁邊幾個小朋友都看呆了。於是魔術師笑了笑,蹲下身來變出一朵玫瑰遞到小女孩手裡,其他幾個男孩子見到女孩臉頰微紅的可愛笑容,紛紛露出了凝重的神情。黑羽快斗臉上依舊維持著他引以為傲的撲克臉,實際上內心早就笑到前仰後合。
工藤無奈,這傢伙怎麼不管活到幾歲都是這麼幼稚啊?
終於輪到他們求籤已經是十五分鐘後了,兩人同時打開各自的籤詩,臉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黑羽好奇地探頭湊過去看工藤的籤詩,大凶。他又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每年都這樣?」
「每年都這樣。」
思考半晌,黑羽伸手抽走了那張寫著大凶的籤詩,將自己的籤詩塞進工藤手裡,笑嘻嘻地衝他眨眼,「那我們交換吧!反正我們的命運是相連的嘛——」
「笨蛋,這種東西哪能換啊。」工藤瞇起半月眼,嘴上吐槽著卻沒有拒絕他的提議。他低頭攤平被塞進手裡的籤詩,大吉。
人們到神社參拜有時候只是走個形式,有時候是誠心祈求於神明,比如現在工藤就非常希望手上的籤詩真的能代表那傢伙未來一年的運勢。眼眶有些發熱,他眨了眨眼,將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強壓下去。
也許不需要神明加持,他們現在就足夠幸福了。從家國天下到柴米油鹽,再從柴米油鹽到那些耳鬢廝磨的日夜,到如今站在這裡,黑羽快斗說他們命運相連。
工藤新一想,確實是吉是凶於他們而言都沒有什麼差別,畢竟他們總是並肩的,即使他想自己扛下所有艱險,對方也總會跟上來不由分說握住他的手,他連拒絕都說不出口。
⋯⋯反正也不是真心想拒絕。
「好了,這樣就能把厄運都踢出去了!」黑羽將他的籤詩綁在神社設置的掛繩上,他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向他的偵探伸出手,帶著一如往常的明亮笑容。
「回家吧?」他說。
藍色圍巾的一角,怪盜笑得肆意張狂。工藤新一縮了縮脖子把大半張臉埋進圍巾裡,毫不遲疑地抬手搭上他的魔術師的手心。
「嗯,我們回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