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短打,夢魘後日談
【快新】2AM
廚房最上層第三個櫥櫃,裡頭放著他的泡麵庫存。
黑羽熟練地從裡頭掏出一杯日清拉麵,撕開上頭的封膜便將燒好的熱水注入,香氣很快地瀰漫開來。他把筷子壓在虛掩的封膜上,在心裡開始默數三分鐘。
魔術師都是一心多用的行家,而三分鐘足夠他做很多事情了,比如思考下次表演的手法,或者對自己過去的演出進行檢討。
外頭的雨聲吵得過分了,黑羽優秀的頭腦一般情況下是能在凌晨兩點也保持思路清晰的,可唯獨在這種時候——他飛快地瞥了眼窗外,理所當然是黑沉沉的天、還有連綿不斷的雨聲。
他曾經也是在這樣的夜晚渾身濕透的時候接到了夢魘的電話。
從那人身下暈開大片刺眼的紅色彷彿閉上眼就能看見,黑羽當時腦中一片空白,只來得及在聽到小孩焦急的呼喊聲時用撲克槍擊落夢魘臉上的面具,接著便倉皇逃離。
白馬後來用這件事試探過他,但怎麼可能回答?拜託,真夠失禮的,完全沒有英國人該具備的紳士風度。
再之後每當深夜時分下起雨來,那個男人倒在血泊中的畫面就會一遍遍在眼前回放。一開始還會恐懼得渾身發冷,不知何時起就已經能平靜接受,或者說是麻木了。
其實倒也不必如此。怪盜基德本來就是罪犯,「不殺人」與其說是個人原則,不如說是將自己放在罪犯的道德制高點上,好像這樣就跟其他人不一樣,好像自己還出淤泥而不染,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自我滿足。
也許他內心深處還渴望獲得赦免,即使這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因為他殺了人。怪盜基德殺了人。
他以同為罪犯的身份憑著滿口大道理將另一個罪犯逼到死路。
喉嚨有些乾渴,黑羽起身拉開冰箱給自己倒了杯柳橙汁,乾脆背靠著冰涼的冰箱門小口喝了起來。
泡麵還要兩分鐘。
他又望向窗外,想起了江戶川柯南。
那個小小的身影善於給人帶來無窮力量,他堅韌,也有明確的目標,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小偵探看起來似乎從未迷惘,但黑羽快斗確實是見過他脆弱的模樣。
也是這樣的雨夜,很不幸的碰上了預告的日子,月亮藏在雲層後,完全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現場確認寶石再還給追來的偵探。工作無法順利完成連帶的使他心情也跟著低落,也許是因為雨夜對他而言的特殊性,原本在表演時總是維持得極好的撲克臉似乎也著裂開一條縫。
江戶川柯南都察覺到他的不對,問他怎麼了。
那時黑羽只覺得很累,他好像又看到那個男人倒在天台上,面具被嵌入撲克牌落在一旁,彷彿在嘲笑他的無能為力。黑羽不是很想形容這個場面,也覺得自己沒必要解釋,但當他對上小偵探小心翼翼地將關心壓在眼底的視線,不由得張了張口,問出了一個自己也沒想到的問題。
名偵探,你殺過人嗎?
他看見江戶川清澈的眼底一瞬間閃過驚愕,不知怎麼就笑出了聲。他想說算了,就當他沒問過,這不過是小偷的胡言亂語而已——但江戶川卻動了動嘴唇,回應了黑羽沒頭沒腦的提問。
我殺過。
黑羽睜大眼睛。
然後他們難得在天台邊並肩坐下,他有幸成為了名偵探為數不多的脆弱情緒見證者,他聽他講那起案件、那場大火、那首奏鳴曲,還有那句被火焰吞噬殆盡的感謝。
最後身旁的男孩抬頭準確無誤地望進他眼裡,江戶川看得很認真,一字一句將想傳達的心情告訴陷入自己情緒裡的小偷先生: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你不是救世主。
我也曾因為判斷失誤而害死了本該能被救起的人,那是我身為偵探的失職,在那之後也好好反省懺悔過了,可是你不一樣,基德。
你本沒有義務去拉誰一把,你自己都還陷在深沼中,不是嗎?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黑羽愣是沒有聽出他是在安慰還是在責備,最開始那句「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在耳邊嗡嗡地迴響,他不知道偵探看出了多少真相,但有那麼一瞬間,黑羽感覺自己在對方面前已經用不上任何偽裝了。
那雙眼睛看著的已經不只是怪盜基德,就連黑羽快斗都忍不住想朝那個小小的身影伸出手。
一次也好,他想知道那樣瘦弱的臂膀是如何扛起那麼多悲喜,那樣耀眼的光擁進懷裡是否會把他灼傷。
黑羽仍覺得自己不會被赦免,也仍會在深夜的雨聲中看見那個場景,但已經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承受。
那天男孩主動湊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無所不能的大怪盜愣了半晌,第一反應是檢查偷來的寶石還在不在身上——幸好,沒有被偵探順勢摸回去。
江戶川看到他的動作,有點不滿地抱怨,我是這樣的人嗎?話說,就算我拿了寶石也只是帶去物歸原主,怎麼搞得好像我才是小偷一樣?
三分鐘到了。
黑羽拿起筷子,被封在泡麵碗裡的香氣迫不及待地撲鼻而來,他隨意攪拌幾下,夾了一筷子麵顛了顛散熱,接著便送入口中。
深夜的確激發食慾,一碗泡麵被他嘶溜幾下很快便見底了,黑羽端起碗將嘴唇湊到邊緣,連一口湯都沒有留下。
他發出了滿足的喟嘆。
誰說偵探就不能是小偷了?
就像撫慰無數深夜伙伴身心的這碗泡麵,令和的福爾摩斯先生偷走的可是大怪盜的心啊。
END
黑羽熟練地從裡頭掏出一杯日清拉麵,撕開上頭的封膜便將燒好的熱水注入,香氣很快地瀰漫開來。他把筷子壓在虛掩的封膜上,在心裡開始默數三分鐘。
魔術師都是一心多用的行家,而三分鐘足夠他做很多事情了,比如思考下次表演的手法,或者對自己過去的演出進行檢討。
外頭的雨聲吵得過分了,黑羽優秀的頭腦一般情況下是能在凌晨兩點也保持思路清晰的,可唯獨在這種時候——他飛快地瞥了眼窗外,理所當然是黑沉沉的天、還有連綿不斷的雨聲。
他曾經也是在這樣的夜晚渾身濕透的時候接到了夢魘的電話。
從那人身下暈開大片刺眼的紅色彷彿閉上眼就能看見,黑羽當時腦中一片空白,只來得及在聽到小孩焦急的呼喊聲時用撲克槍擊落夢魘臉上的面具,接著便倉皇逃離。
白馬後來用這件事試探過他,但怎麼可能回答?拜託,真夠失禮的,完全沒有英國人該具備的紳士風度。
再之後每當深夜時分下起雨來,那個男人倒在血泊中的畫面就會一遍遍在眼前回放。一開始還會恐懼得渾身發冷,不知何時起就已經能平靜接受,或者說是麻木了。
其實倒也不必如此。怪盜基德本來就是罪犯,「不殺人」與其說是個人原則,不如說是將自己放在罪犯的道德制高點上,好像這樣就跟其他人不一樣,好像自己還出淤泥而不染,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自我滿足。
也許他內心深處還渴望獲得赦免,即使這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因為他殺了人。怪盜基德殺了人。
他以同為罪犯的身份憑著滿口大道理將另一個罪犯逼到死路。
喉嚨有些乾渴,黑羽起身拉開冰箱給自己倒了杯柳橙汁,乾脆背靠著冰涼的冰箱門小口喝了起來。
泡麵還要兩分鐘。
他又望向窗外,想起了江戶川柯南。
那個小小的身影善於給人帶來無窮力量,他堅韌,也有明確的目標,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小偵探看起來似乎從未迷惘,但黑羽快斗確實是見過他脆弱的模樣。
也是這樣的雨夜,很不幸的碰上了預告的日子,月亮藏在雲層後,完全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現場確認寶石再還給追來的偵探。工作無法順利完成連帶的使他心情也跟著低落,也許是因為雨夜對他而言的特殊性,原本在表演時總是維持得極好的撲克臉似乎也著裂開一條縫。
江戶川柯南都察覺到他的不對,問他怎麼了。
那時黑羽只覺得很累,他好像又看到那個男人倒在天台上,面具被嵌入撲克牌落在一旁,彷彿在嘲笑他的無能為力。黑羽不是很想形容這個場面,也覺得自己沒必要解釋,但當他對上小偵探小心翼翼地將關心壓在眼底的視線,不由得張了張口,問出了一個自己也沒想到的問題。
名偵探,你殺過人嗎?
他看見江戶川清澈的眼底一瞬間閃過驚愕,不知怎麼就笑出了聲。他想說算了,就當他沒問過,這不過是小偷的胡言亂語而已——但江戶川卻動了動嘴唇,回應了黑羽沒頭沒腦的提問。
我殺過。
黑羽睜大眼睛。
然後他們難得在天台邊並肩坐下,他有幸成為了名偵探為數不多的脆弱情緒見證者,他聽他講那起案件、那場大火、那首奏鳴曲,還有那句被火焰吞噬殆盡的感謝。
最後身旁的男孩抬頭準確無誤地望進他眼裡,江戶川看得很認真,一字一句將想傳達的心情告訴陷入自己情緒裡的小偷先生: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你不是救世主。
我也曾因為判斷失誤而害死了本該能被救起的人,那是我身為偵探的失職,在那之後也好好反省懺悔過了,可是你不一樣,基德。
你本沒有義務去拉誰一把,你自己都還陷在深沼中,不是嗎?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黑羽愣是沒有聽出他是在安慰還是在責備,最開始那句「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在耳邊嗡嗡地迴響,他不知道偵探看出了多少真相,但有那麼一瞬間,黑羽感覺自己在對方面前已經用不上任何偽裝了。
那雙眼睛看著的已經不只是怪盜基德,就連黑羽快斗都忍不住想朝那個小小的身影伸出手。
一次也好,他想知道那樣瘦弱的臂膀是如何扛起那麼多悲喜,那樣耀眼的光擁進懷裡是否會把他灼傷。
黑羽仍覺得自己不會被赦免,也仍會在深夜的雨聲中看見那個場景,但已經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承受。
那天男孩主動湊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無所不能的大怪盜愣了半晌,第一反應是檢查偷來的寶石還在不在身上——幸好,沒有被偵探順勢摸回去。
江戶川看到他的動作,有點不滿地抱怨,我是這樣的人嗎?話說,就算我拿了寶石也只是帶去物歸原主,怎麼搞得好像我才是小偷一樣?
三分鐘到了。
黑羽拿起筷子,被封在泡麵碗裡的香氣迫不及待地撲鼻而來,他隨意攪拌幾下,夾了一筷子麵顛了顛散熱,接著便送入口中。
深夜的確激發食慾,一碗泡麵被他嘶溜幾下很快便見底了,黑羽端起碗將嘴唇湊到邊緣,連一口湯都沒有留下。
他發出了滿足的喟嘆。
誰說偵探就不能是小偷了?
就像撫慰無數深夜伙伴身心的這碗泡麵,令和的福爾摩斯先生偷走的可是大怪盜的心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