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夏日祭大逃猜活動文
【快新】Lay Back
「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
江古田到米花只有兩個地鐵站的距離,黑羽習慣踩著腳踏車慢慢晃過去。小孩子提著昆蟲飼養箱和捕蟲網嘻笑打鬧著經過,黑羽不經意抬頭看見不遠處一戶人家簷下掛著的風鈴,恍惚想起夏天已經到來了。
以前放學後的空閒時間他會拎著兩份點心興高采烈地到工藤宅來堵人,靠在牆邊遠遠地看見帝丹制服深藍色西裝出現在視線中,用力朝那兒揮揮手就能得到那人故作高冷舉起手的回應。然後他們會一起分享黑羽快斗帶來的點心,有時候是在工藤宅,有時候工藤會被他拉著到處跑,反正總是膩在一起。
記憶裡的夏天平靜而美好,以至於身旁少了一個人的這段時間,他老是意識不到夏天的到來,彷彿那個人把夏天也從他的世界中帶走了。
其實真要追究起來也許是自己把他推開的也說不定。要是沒有那件事的話——要是沒有在房間裡發現那道暗門的話⋯⋯
黑羽快斗握著腳踏車握把的手緊了緊,強迫自己停止去思考這個可能性。
工藤新一永遠都會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但與此同時,他也有自己必須完成的目標。
成為怪盜基德後已經過了好幾個月,起初只是不想讓彼此為難才選擇了主動疏遠,最近連工藤新一也不會主動聯繫他了,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兩人已經有一個月沒說上話,簡直就像在冷戰一樣。黑羽快斗也委屈啊,他這陣子是忙於夜晚的工作,可工藤新一又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一生都是彼此的天使嗎?怎麼一下就沒消息啦?
對方不聯繫,他只好主動出擊了——反正這時候工藤新一肯定在家裡看小說,江古田到米花也沒多遠,來個突擊拜訪怎麼想都是個好主意。
下坡路段黑羽停下踩踏板的動作,放任腳踏車順著坡度往下衝,擦過臉頰的風讓他想起夜裡支著滑翔翼飛行的感覺,不由得揚起嘴角。
他跟工藤新一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去對方家裡玩都是貼著臉一起睡覺的,關係一直很親密,這還是黑羽第一次在彼此之間感受到隔閡。黑羽快斗有了自己的秘密,而且是絕對不能告訴工藤新一的那種,這也使他在面對工藤時總覺得有一絲心虛,會逐漸疏遠工藤也有這個原因在。
但即使如此,所有美好的瞬間他仍舊下意識想跟工藤新一分享,比如每次俯視東京夜景時他都覺得身邊好像少了一個人。
到達工藤宅的時候夕陽已經染紅了天空,黑羽在大門前停住踏板,伸著脖子往內張望——屋內是暗著的,新一在睡覺嗎?他有些疑惑,內心也升起不祥的預感。果然就算按了門鈴又等待許久也沒有得到回應,兩人的聊天窗更是一片安靜,黑羽愈發不安了起來,甚至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敵對的組織找上了工藤新一。
⋯⋯冷靜。冷靜點,黑羽快斗。攥了一把汗濕的手心,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決定去工藤另一個兒時玩伴那裡詢問線索。
跟黑羽快斗比起來,毛利蘭與工藤新一的聯繫更為頻繁,黑羽想她說不定知道些什麼,也許新一只是今天正好不在家而已呢?
他這麼安慰著自己,可現實卻不如他的猜想。
「新一沒告訴黑羽君嗎?他前陣子說要去查什麼大案子,已經一段時間沒回家了喔!」
「⋯⋯欸?」
§
工藤新一在中學時代開始展露頭角後受到很多媒體的關注,上了高中之後更是每天都參與到各種大小案件中,報章雜誌上看到他的名字跟照片都已成了家常便飯。黑羽雖然跟工藤不同校,平時見面機會也不多,卻也能從各種管道看到他的消息。
包括但不僅限於年輕偵探本人在LINE上的主動炫耀。
「今天早上的新聞你看了嗎?」
「看啦,新一好厲害——」
「⋯⋯我什麼都還沒說吧!」
「反正肯定是讓我看你昨天破的那起案子嘛!這次的照片還是一樣非常帥氣哦。」
「哈?只是在變相自誇吧,你這傢伙。」
「嘿嘿。」
黑羽快斗知道,工藤雖然在長輩(尤其是警官們)面前總是表現得沉穩可靠,實際上在熟人面前也不過是個幼稚的傢伙,喜歡出風頭又愛耍酷。不過他也知道,如果要問工藤新一對他的想法,同樣的形容詞肯定也會被安到他身上。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曾經就像所有這個年紀的男生那樣,是勾肩搭背的鐵哥們、偶爾還會一起幹點惡作劇的關係,明裡暗裡的互相較勁也沒少過。總的來說,工藤新一是黑羽快斗至今為止的人生中最突出的一個角色,不僅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可敬的對手,而對工藤新一來說肯定亦然。
所以他從來沒有想像過沒有工藤新一的日子會是怎樣的。
黑羽快斗愣在毛利家門口,那一刻像是被巨大的無助感砸中,如果真的是有大案子,他不明白為什麼工藤新一沒有先聯繫他。以工藤對他的了解應該知道他會擔心得胡思亂想,理應會事先避免這種狀況才對⋯⋯
除非,除非工藤還在氣他的疏遠?這種小女生一樣的彆扭行為,不至於吧!?
黑羽風中凌亂了起來,毛利蘭疑惑地張了張口打算說什麼,卻被衣服下襬突然的拉力引去注意力。
「蘭姊姊,是誰來了?發生什麼事⋯⋯呃。」
拉著毛利蘭衣角的小男孩視線一轉,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黑羽快斗,下意識睜大眼睛。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黑羽快斗很肯定他在看到自己的時候露出了明顯寫著「完蛋了」的表情。
是個熟悉卻又給他幾分違和感的孩子,黑羽沒有放過男孩幾乎可以說是驚嚇的反應,他瞇了瞇眼心中升起一絲懷疑,直到捕捉到鏡片也遮擋不住的、那雙眼睛裡像是要溢出般清澈美麗的藍色。
於是就在一大一小對視的短短兩秒間,黑羽突然豁然開朗。
他衝著男孩眨眨眼,對方的眼神立刻警覺起來。
「蘭小姐,這孩子是⋯⋯?」
「啊啊,忘記介紹你們認識了!」毛利蘭握住男孩的手臂把人拉到身前,微彎下身笑著搭上他的肩膀輕拍了下,「這是柯南君,從新一離家那天就住過來我家了。他跟新一一樣很喜歡在案發現場跑來跑去,也有其他跟新一很相似的地方,說不定你們能相處得很好呢!柯南君,這位是新一的朋友,叫聲快斗哥哥吧?」
「⋯⋯」
江戶川柯南在沉默,黑羽快斗在憋笑。
「柯南君?」
看黑羽的眼神就知道那傢伙絕對認出來了。平時撒嬌信手捻來的江戶川柯南表情扭曲一瞬,在毛利蘭的催促下心不甘情不願地吐出這個燙嘴的稱呼:「⋯⋯快、快斗哥哥——」
彆扭的神情、咬牙切齒的語氣、彷彿要把人拆吃入腹般惡狠狠的目光,完全就是工藤新一吃癟時會有的反應,現在套到眼前這個七歲小孩的身上格外可愛。黑羽快斗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於是江戶川瞪他瞪得更兇了,像隻張牙舞爪示威的小貓咪,可愛得要命。
現在雖然還不知道工藤新一變成這副模樣的原因,但至少確認了他的安危,黑羽快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柯南君啊,請多指教——」
逗人不能逗得太狠,趁著毛利蘭還沒有察覺不對,黑羽傾身飛快地揉了把男孩的腦袋,回應的語氣愉悅又輕快。收到江戶川柯南的半月眼,少年嘴角揚得更高了,他幾乎是忍著大笑出聲的衝動收回手,在男孩殺人般的視線中向毛利蘭告別。
「既然新一出門辦案那我就不打擾了,如果他回來了請蘭小姐務必聯繫我。」
「沒問題。不好意思啊,讓黑羽君白跑一趟⋯⋯」
毛利蘭歪了歪頭,臉上帶著歉意。黑羽聞言連忙擺擺手,意有所指的目光輕飄飄地瞟向還站在一邊的男孩。
「不用感到抱歉啦,況且也不全是白跑。」
應該說,他跑這一趟的目的其實已經達成了,甚至還有了意外收穫。
走下毛利偵探事務所的階梯後,黑羽抬頭看著事務所樓上亮著暖色調燈火的毛利家,內心不禁感到些許觸動。
工藤跟他一樣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生活,但黑羽隔壁還有中森青子盯著,工藤就不同了,看小說跟卷宗看到廢寢忘食都是常有的事,黑羽便養成了隨時確認他生存狀況的習慣,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黑羽主動疏遠以前。
而現在,工藤暫時獲得了每天一起吃飯、一起分享生活的家人,也許比起原本一個人獨居的日子,現在這樣熱熱鬧鬧的對工藤來說會過得更快樂呢。
§
其實工藤新一一般不會插手竊盜案,黑羽快斗原本也沒想為了避嫌和他拉開距離,凡事都有個契機。
那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工藤新一突然跟搜查一課的目暮警部搭乘直昇機來到他的作案現場,甚至接手了現場的指揮權。當時黑羽已經按照計劃開始行動,偽裝被識破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棘手,只知道今天二課的叔叔們特別犀利是請來了某個幫手,直到他在對講機中聽見那個熟悉的嗓音。
雖然只是飛快帶過的一句指令,但這就足以讓他判斷出聲音的主人了。
以往黑羽從未體驗到的,工藤新一在面對罪犯時是怎樣的眼神,又給罪犯造成什麼樣的壓力,在那晚頻頻受阻的行動中完全了解了。他們為什麼說他是關東的名偵探,為什麼把他封為日本警界的救世主,實際與工藤新一對峙就會知道他確實有這樣的能力。站在怪盜基德的角度他甚至可以毫不遲疑地說,現階段如果真的有人能抓到自己,那個人絕對會是工藤新一。
正因為如此,黑羽才會想在工藤還沒正式接觸怪盜基德之前儘量疏遠,他知道如果是那傢伙的話,他打算自己背負的真相肯定會被挖掘出來,到那時後再想讓工藤遠離圍繞著潘多拉的紛爭就來不及了。
繼江古田鐘樓之後,怪盜基德的作案現場真的沒有再出現工藤新一的身影,而與之相對的是兩人越來越遙遠的距離。
雖然這確實是自己的目的,但這不代表他不會惆悵。兩人關係冷淡已經持續一個月,黑羽依舊常常在生活中代入他的影子,那間咖啡廳的咖啡沒有新一沖的好喝、這部懸疑電影的推理邏輯肯定會被新一吐槽⋯⋯新一今天有好好吃飯嗎?新一喜歡的作者出新書了,他是不是又要熬夜看小說?
越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就越在意,黑羽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這麼離不開童年玩伴,簡直就到了中毒的程度。他終究沒忍住自己跑到米花町來看看工藤的情況。
然後他發現,工藤似乎也被捲進了麻煩的事件中。
「⋯⋯才多久不在他身邊,居然就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手裡夾著鴿子帶回來的照片,黑羽趴在吧台上不滿地小聲嘟囔。那傢伙是事件體質這點他早就知道啦,但以往都能乾脆利落地完美解決,這次顯然是碰上了大麻煩嘛,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跟他商量一下⋯⋯啊啊,那肯定是棘手到絕對不能讓身旁親友捲入的事件吧,可惡,確實是新一的作風。
黑羽忿忿地屈起指節彈了下照片中男孩的額頭,抿唇盯了照片中的男孩幾秒,認輸似的嘆了口氣。
算啦,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默默守護了。
「少爺,需要對江戶川柯南進一步調查嗎?」
寺井黃之助見他看著照片一臉苦大仇深,不禁擔憂地詢問。黑羽收起照片聳了聳肩,回應的語氣帶了點無奈。
「不用啦,關於他的事情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了。」除了突然變小這件事。他在心裡補充。
「少爺心裡有數就好⋯⋯上次提到的漆黑之星,少爺讓我準備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
「啊啊,鈴木集團所有的那顆嗎,我看看⋯⋯」
江戶川柯南背後的秘密黑羽暫且先放到一邊,他自己還有迫切要執行的任務。下回的預告函已經發出去了,目標是鈴木集團的寶石漆黑之星,寶石的所有者鈴木夫人就像過去所有收到預告函的富豪一樣,對於怪盜基德從不失手的傳聞嗤之以鼻,堅定地相信自己不會栽在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大盜手上。
睽違一個月終於又要見到一起長大的好友,黑羽連著幾天心情都很好,心血來潮地將預告函內容的暗號難度提升了一個檔次。他甚至壞心眼地想著,這次白馬探不在,警察說不定都解不開預告函,該不會直到寶石被他偷走又還回去都不知道怪盜基德來過吧?
要是那樣就太無趣了——黑羽快斗半真半假地煩惱著,然而他所設想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在杯戶大飯店的天台看見那個小小的熟悉身影時,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條件反射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就想逃。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原本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放煙花的江戶川柯南轉過身,就看到幾乎被警方敘述成妖魔鬼怪的白衣大怪盜輕巧地降落在天台,雖然怪盜刻意將帽簷壓得很低,但多年來無數個日夜相處的熟悉還是讓江戶川一眼就看出端倪,於是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江戶川:「⋯⋯」
黑羽:「⋯⋯」
江戶川:「黑羽快斗,你在幹嘛?」
黑羽:「⋯⋯」
黑羽:我現在就請寺井爺爺幫我訂一張往波蘭的機票。
§
掉馬掉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兩人都各自披著一層不為人知的神秘身份,都掌握著彼此的把柄就不用擔心對方會把秘密洩漏出去,只是意識到自己的偽裝在對方面前完全沒有用處時,那種不甘心又微妙地有一絲高興的心情讓他們都覺得心情複雜。
那之後兩人突然恢復了LINE上的聯繫,也不知道黑羽是從哪裡搞到了江戶川柯南的LINE ID,小偵探看到一個名為「紅色鯡魚」的陌生帳號給自己發來貼圖時手一抖差點就要封鎖,盯著那個鴿子頭像看了幾秒,他最終還是鬼使神差地戳下了加入好友。
殊不知這個動作會讓日後的自己後悔得要死。
原因無他,就是黑羽快斗實在太煩了。
彷彿要把沒說上話的那一個月份量全補上似的,大至鈴木集團展出的新寶石、小至放學路上遇到的野貓,黑羽將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往江戶川的聊天窗倒,不管有沒有得到回覆都樂此不疲。
起初江戶川真的不怎麼想搭理他,被煩了幾天後也開始挑一些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來回覆。他們就像什麼事都還沒發生前那樣,是無話不談的朋友,會分享有趣的經歷,會互相嫌棄也會一起探討嚴肅的議題,江戶川有幾件案子就是跟黑羽在網上討論並成功破案的。
兩人的話題雖廣,不過只有彼此背負的秘密一直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談。
他們都知道對方肯定正深陷泥沼,並且不會想讓自己涉足其中,比起擅自插手對方的戰鬥,想辦法讓自己活過明天、成功結束自己的戰鬥才是現在該做的事。
除此之外,他們的聊天內容可以說是亂七八糟了,大多時候都像許多男孩子和死黨之間一樣,幼稚又沒營養,還被灰原哀吐槽過看他倆的對話還以為他們智商加起來不到十。
Conan.E:你又半夜派鴿子來了吧,偷窺狂。
紅色鯡魚:咦,被發現了?
Conan.E:每天都撿到鴿子羽毛,要不發現也難吧!
紅色鯡魚:名偵探的睡顏很可愛哦—--
Conan.E:⋯⋯把你偷拍的照片刪掉!
紅色鯡魚:不刪!
⋯⋯
Conan.E:我解開你的預告函了。
紅色鯡魚:喂喂,你不會想現在就說出來吧?
Conan.E:哈?無所謂吧?
紅色鯡魚:在行動之前就被破解的話,我會想連夜想新的暗號出來欸。
Conan.E:難道不是該從此洗心革面金盆洗手嗎?
紅色鯡魚:那怎麼行,我就這麼離開的話名偵探會寂寞的!
Conan.E:誰會寂寞啊!
後來得知他們還會互相較勁預告日隔天的新聞頭條是基德殺手還是怪盜基德的時候,灰原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們各自都遭遇了一些不是這個年齡該碰到的事情,這段時間也都成長了許多,只有在面對彼此時永遠都還是最初那個幼稚的少年。
偵探和怪盜共享秘密的日子過得飛快,偶爾在基德犯案現場的對峙成了他們稱不上平靜的生活中最放鬆也最愉快的調劑。晃眼又過了一個月,工藤迎來他以江戶川柯南的身份度過的第一個生日。
工藤新一的生日表面上跟江戶川柯南沒什麼關係,現在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工藤新一就是江戶川柯南,因此他也沒收到什麼生日祝福,更沒打算在這種情況下給自己慶生。
可他自己無所謂,不代表沒有別人會幫他做打算。
「蘭小姐,把柯南君借我一天吧!」
「嗯?可以喔。」
江戶川柯南不敢相信,他的蘭姊姊居然在黑羽上門時乾脆利落地把自己交了出去。黑羽此刻的笑容怎麼看都有點不懷好意,他是絕對不會上當的。
「我不要!」
「好啦、好啦,快斗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甜點喔!」
面對黑羽笑瞇瞇的誘哄,江戶川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想吃!」
「真的不去?那間新開的咖啡廳還有一整面書架的小說供人取閱喔,聽說店主是個推理迷⋯⋯」
「⋯⋯我去。」
黑羽快斗向來深諳討好工藤新一的技巧,就算是江戶川柯南的喜好他也瞭若指掌,牽著男孩離開偵探事務所後臉上不禁浮現滿意的笑容,被江戶川用力捏了下手掌。
「傻笑什麼啊⋯⋯真是。」男孩瞇著半月眼斜瞪過去,耳根卻覆上一層淡粉色,看起來軟軟糯糯的像一塊櫻餅,讓人不由得生出想湊上前去嚐一口的想法。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腦子空白幾秒,內心轟然炸出一片璀璨煙花。
怎麼回事,工藤新一有這麼可愛嗎?不會突然發現自己有奇怪的癖好吧!?
§
他們認識至今十二年來,每年的生日都是一起度過。正好兩家母親都是鬧騰的性子,以前每年都會給寶貝兒子準備生日派對,邀請朋友們到家裡慶祝。黑羽快斗跟毛利蘭的初次見面就是在工藤的生日派對上。
當年五歲的工藤新一還很單純,覺得他們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應該也會相處得很好才對。於是黑羽一家抵達工藤宅的時候,工藤新一就拉著毛利蘭的手腕帶著她來到玄關,有些緊張地把女孩介紹給黑羽認識。
「咳,快斗,這是我的同學毛利蘭。蘭⋯⋯」
黑羽快斗打斷他:「新一你叫她什麼?」
「啊?蘭啊。」工藤新一一頭霧水,沒想到黑羽突然露出了不高興的神情,大步走上前把他拉著毛利蘭的手扯開,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對女孩子投去充滿敵意的眼神。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得太快,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加上在場的大人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黑羽快斗現在想來覺得小時候的自己太毛躁,也還不懂撲克臉什麼的,毫不掩飾自己對於其他親近新一的人的敵意,甚至還在初次見面時就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毛利蘭大概是被他的動作驚嚇到,回過神來臉上一皺眼淚就下來了,工藤連忙甩開黑羽的手湊過去安慰她,還不忘轉頭瞪了眼把女孩嚇哭的罪魁禍首。
小黑羽也好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只是看到新一跟別人好就莫名的不開心。手被新一毫不留情地甩開,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然後就被一隻大掌揉了把髮頂,黑羽吸吸鼻子抬起頭,對上父親溫和又無奈的視線。
「快斗,不要欺負淑女喔。」父親說,「有包容的度量才是紳士所為。」
黑羽快斗低下頭用手指絞著衣襬,還有點不服氣。
父親嘆了口氣,蹲下身來跟他平視,「快斗喜歡新一君吧?」
「喜歡⋯⋯」
「那快斗肯定不想讓新一君討厭對不對?」
「新、新一討厭我了嗎?」黑羽快斗猛然抬起頭,想到自己可能被自己最喜歡的小夥伴討厭,他眼裡寫滿了驚慌,還有晶瑩的水光像是隨時都會有眼淚滾落。
「如果快斗好好跟大家相處,不讓新一君為難,新一君肯定也會很喜歡快斗。就先從跟哭泣的女孩子道歉開始吧,辦得到嗎?」
「嗯⋯⋯嗯!」黑羽低頭抹抹眼睛,再度抬起頭時眼裡已經沒有了脆弱,那雙晶亮的藍色眼睛裡只寫滿堅定。他把藏在袖口的玫瑰又往衣袖裡塞了塞,嘴角一彎堆起笑容,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地往還在掉眼淚的毛利蘭和牽著她笨拙安慰的工藤新一那處走去。
黑羽家不在米花町,以距離來說工藤跟毛利蘭更近一些,相處的機會自然也更多,但那之後黑羽快斗沒有再表現過對毛利蘭的敵意,甚至討好女孩子的手段每次都會再升級,到後來反而變成工藤新一會在他跟女孩子相談甚歡時升起不滿的情緒。
「沒想到結果是新一先跟女孩子同居啊。」
黑羽咬著吸管,故意用不甘心的語氣嘀咕著,正在享用檸檬派的江戶川聞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拜託,我這是寄住在他們家,完全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同居吧?你當叔叔不存在嗎?」
黑羽撇撇嘴,「但你們肯定一起洗過澡了!」
「噗、咳咳咳咳⋯⋯你、你在說什麼啊!」
「新一好色喔——」
「不要用蘭的聲音說話!」
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臉湊在一塊嘀嘀咕咕地鬥嘴,在旁人看來就是兄弟出遊的和諧景象,不少路過的年輕女孩都朝他們投來友善的微笑。黑羽快斗也彎起嘴角回以笑容,伸手打了個響指將手中的玫瑰地出去,收獲許多女孩子驚喜又害羞的回應。
「喂,你太引人注目了。」
江戶川掛著半月眼輕敲桌面,黑羽快斗眨眨眼,「大壽星吃醋了?」
「哈?有什麼好醋的,誰還不知道你泡妹跟呼吸一樣習慣成自然。」江戶川挑了挑眉,「你把我帶出來總不會只是要吃檸檬派吧?」
「被發現了啊,不愧是名偵探。」
「所以?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除了慶生以外就是想確認一下你的狀況啦。」黑羽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吸管攪動玻璃杯裡的奶茶,半是埋怨半是嫌棄地嘆了口氣,「上次魔術愛好者聚會的時候你不是病得很重嗎?明明生病了還拖著身體亂來。」
江戶川柯南輕哼:「放心,我現在好得很。因為你那時看起來就是打算裝傻到底啊,還易容出席?你就是看到園子在成員中才事先預估到我會到場的狀況吧。」
「想見你了嘛。」
黑羽想也不想便笑瞇瞇地答道,江戶川頓了下,隨即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
「⋯⋯少肉麻了,笨蛋。」
「不然也不會特地來替你慶生啊。」黑羽毫不在意地聳聳肩,「蘭小姐那邊怎麼應付過去的?」
講到這個,男孩有些不安地搔了騷臉頰,「我告訴她暫時回不了國⋯⋯」
「真無情啊。」
「閉嘴。」
「不過這樣一來,我應該就是第一個送禮物的吧?」黑羽咧開笑容,伸手將一個長型的小盒子放到桌上往男孩的方向推,「是瑞士刀,特意做成筆芯盒的樣子,這樣你一個小學生帶著也不會奇怪。」
江戶川有點意外地眨眨眼,拿起桌上的小盒子左右翻看,臉上明晃晃寫著懷疑。黑羽看到他的反應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可沒有在給你的禮物上動什麼手腳。
「那可難說,你是會偷窺小學生睡顏的傢伙啊。」
「那是因為柯南君太可愛了嘛。」
「都說了不要學蘭說話!」
笑了一陣,黑羽的表情重新柔和下來。他往後靠到椅背上,臉上勾起真誠的笑容。
「⋯⋯生日快樂,新一。」
§
他們剛上小學那段時間,黑羽夫婦有工作要常駐國外,黑羽快斗就被送到工藤家寄宿。兩人一同進入帝丹小學,每天同吃同住,感情比起從前更加緊密。雖然被分在不同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的關係已經好到不容外人插足。
然而對師長們來說,他們關係好並不是什麼好事。
自入學以來,兩個小鬼頭手牽著手給老師們造成不少麻煩,各種大小惡作劇都是家常便飯,他們沒惹事的時候就是小天使,心血來潮的時候就是小惡魔。師長們都對此頭痛不已,偏偏這兩個小鬼天不怕地不怕,喊家長來也沒用,而且他們人緣都很好,挨罵的時候總會有人來替他們說話。
可惜他們稱霸小學的時間並不長,二年級那年,黑羽快斗就轉學了。
對黑羽快斗來說那是噩夢般的一年。
父親的巡迴表演總算到尾聲,黑羽興奮地拉著工藤一起去觀賞父親最後一場在日本的演出,看魔術表演本該是令人振奮的事情,卻沒想到會親眼目睹那樣的悲劇。
在沖天的火光中,黑羽快斗呆愣在原地,旁人的驚呼尖叫彷彿都被他隔絕在外,大腦一片空白,他一向靠譜的大腦費盡心思也沒能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看到父親乘坐的雲霄飛車急速向下俯衝,然後⋯⋯然後怎麼了?
父親呢?為什麼還沒有過來給他久別重逢的擁抱?
「⋯⋯快斗、快斗!」
黑羽快斗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接著手臂傳來巨大拉力,他被人扯著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工藤新一心急如焚的表情。
「快斗,你沒事吧?有受傷嗎?」
黑羽有些不能理解他的焦急,眨了眨眼,「沒有,我沒事。新一呢?」
工藤上下打量了下他,確認人沒受傷後才語速很快地答道:「我能有什麼事啊,剛剛去給我爸打電話,他們很快就過來。千影阿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看你還是先⋯⋯快斗?」
抬頭看見黑羽平淡空洞的眼神,工藤這才發現童年玩伴有些不對勁。以往總是盛滿耀眼光芒的藍色眼眸中失去神采,星星從他眼裡墜落,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八歲的男孩子哪裡經歷過這種狀況,工藤新一手足無措了一陣,猶豫過後還是伸手攬住他的雙肩,小心翼翼地把人往懷裡壓,然後輕輕拍背。
「想哭就哭啦。」他說,「你還有我啊。」
——你還有我啊。
那之後黑羽搬回江古田,也轉到當地的小學就讀,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工藤都沒有再見到黑羽,幾個月後才又恢復聯繫。
當年工藤新一一句笨拙的安慰,黑羽快斗至今都還記在心裡。如今他所做的事情工藤必不可能認同,但黑羽知道如果發生什麼事,工藤新一的存在肯定會是自己的支柱,而自己也會是工藤新一最強的後盾。
在新加坡的第一晚,怪盜基德靠著強力足球的後援和滑翔翼上的引勤驚險逃出里昂大宅,遠遠地看見對面大樓小偵探雙手插在口袋裡滿臉嚴肅地迎風而立的身影,不禁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滿足。
獨自背負很難熬,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
操縱滑翔翼經過大樓時順手將男孩撈進懷裡,黑羽沒忍住垂下頭,湊到男孩後頸輕蹭幾下。從小到大最熟悉的味道和小孩特有的體香一起鑽進鼻腔,他也終於放鬆下來。
「⋯⋯你在做什麼啊?」
察覺到蹭在後頸處的癢意,江戶川困惑地扭頭看過去。
「補充能量。」
「哈?什麼啊沒頭沒尾的⋯⋯不說這個,你差不多該告訴我把我綁來新加坡的真實原因了吧?」
黑羽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在男孩的驚呼中緊了緊環在小偵探腰間的手,轉向往金沙酒店飛去,清清喉嚨開始講述事件的起因。
要說把江戶川帶來新加坡的原因,這起栽贓給怪盜基德的事件肯定佔了很大部分,但對黑羽來說這只是個藉口。雖然事件發生在國外,但並不是非常棘手,就算沒有偵探的幫助他也並非應付不來,要說把偵探帶來的真實原因,其實就是很久沒有跟他一塊出去玩所以想借機一起度個假而已。
而這麼做的代價黑羽也很清楚,在新加坡這幾天下來,成功解決事件是一回事,將兩人之間的那條線模糊化也是真的。同床而眠對他們來說是久違的,現在的身份立場卻將他們從小習慣的相處模式添上了點別的意味,那樣的感覺在短短幾天內迅速發酵,直到他們一直心照不宣避開的話題被忍不住觸碰。
回國前的最後一晚,偵探和怪盜並排躺在床上,像是怕打擾氣氛般刻意放輕的呼吸聲讓他們知道室友跟自己一樣還沒入睡。兩人在黑暗中睜著眼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最終是江戶川柯南翻身時被褥和衣料摩擦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空氣。男孩面向同床的少年側躺著,清澈的藍色眼睛注視著他褪下偽裝後無比熟悉的毛茸茸的後腦勺,靜默幾秒低聲開口。
「基德。」
「嗯⋯⋯?」
「你在找什麼特別的寶石吧。」
「啊啊,你這不是很清楚嘛。」
「是什麼寶石?」
「⋯⋯你確定要問這麼直接的問題?」
「我說是的話你會回答嗎?」
「不會。」
「哼。」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黑羽也轉過身面向男孩的方向,兩雙藍色眼睛四目相對,年輕的怪盜對著這個自己唯一認同、甚至願意交付性命的偵探低低的笑了聲。
「在打開潘多拉魔盒以前就知道裡頭是什麼,這才是偵探吧?」
熟悉的話語讓江戶川愣了愣,「⋯⋯你有聽見啊。」
「那當然,我可是無所不能的怪盜基德!」
「別把竊聽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啊,你這個變態小偷。」
「不是小偷,是怪盜啦!」
§
升上中學後,兩人有了手機,網上的聊天變得更加頻繁了。那個年紀的男孩子話題無非就那些,學業、同儕、社交媒體上看到的有趣段子,無論碰到什麼煩心事,在對方那裡肯定能獲得安慰。
以前住在工藤家的時候黑羽就喜歡在晚上偷偷溜進工藤新一的房間鑽他被窩,久而久之乾脆就直接在工藤的房間睡下了,喜歡跟他貼在一起的習慣也一直沒有改變。
工藤新一早已經習慣了黑羽時不時的肢體接觸,甚至養成了在黑羽低著頭湊過來時自己伸手揉搓他腦袋的下意識動作,被女孩們打趣說他像是養了一條黏人的大型犬,黑羽對此還沾沾自喜。
「這表示新一潛意識裡就是很喜歡我!」黑羽得意地宣告,工藤對此則是嫌棄地輕哼一聲,倒也沒有否認。
到了青春期,有關異性的話題出現在同儕間的頻率開始增加,高中班上成雙成對的情侶也逐漸增加,工藤跟黑羽都有過幾次被告白或者在鞋櫃裡發現情書的經驗。男孩子間總是容易產生競爭意識,比較收到的情書跟巧克力數量也變成兩人間時常進行的互動。
但隨著工藤被告白的次數越來越多,黑羽快斗發現自己好像不怎麼喜歡聽工藤新一提到這類話題了。
「⋯⋯然後啊,中川說他在聯誼上認識的那個女孩子喜歡推理小說,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他連福爾摩斯都看不下去我能有什麼辦法啊?說起福爾摩斯⋯⋯」
「那個啊,新一。」黑羽忍不住打斷工藤的話,垂下視線悶悶地說,「你真的要去參加他們的聯誼嗎?」
「這個、不一定吧?但是去見見世面也沒什麼損失啊。」工藤不解地眨了眨眼,「還是說你也想去?」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新一真的有想交女朋友的意思嗎?」
工藤頓了下,歪著腦袋認真思考半晌,最終搖搖頭,「應該沒有吧?現在也沒那個心力,女孩子應該不會想跟著我到處跑案發現場。」
「那蘭小姐呢?」
「啊,蘭的話⋯⋯感覺不一樣吧?你跟中森同學不也沒變成情侶嗎。」他隨口回答。
黑羽快斗想了想好像確實如此。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剛才不知為何堆積在心裡的陰霾此刻消散得無影無蹤,於是他臉上又浮現笑容,湊過去攬住工藤親暱地用肩膀撞了撞他,「走!吃拉麵!」
「啊?喂!等等,我還要去找目暮警部——」
「別去啦,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陪我慶祝嘛!」
「那算什麼啊?別拖著我!」
黑羽快斗自己也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告白,有人問起時他就以魔術師是大眾情人為由打發過去,實際上關於愛情黑羽快斗是有點相信宿命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談戀愛,真正走到最後的少之又少,因為自身背負的命運不是能輕拿輕放的東西,黑羽不想把時間跟感情花費在與自己未來無關的人身上,那些前來表白的女孩子都沒有給他想度過一生的感覺。
但那又是怎樣的感覺呢?黑羽快斗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直到他跟工藤新一以全新的身份再次相遇。
自鈴木特快列車驚險逃脫後,江戶川柯南沒再讓黑羽快斗插手自己這邊的暗潮洶湧,黑羽卻沒少暗中關注他的情況。在各國組織的幫助下,隱藏在黑暗中的一連串秘密被一一揭發,黑羽也發現與怪盜基德對立的組織跟江戶川想拔除的組織似乎有所關聯,衡量過後決定釋出自己所擁有的情報,主動提出合作。
後來他們取得了有關研究藥物的資料,再後來灰原哀成功研發出了APTX-4869的解藥⋯⋯最後終於到了收網的那天。
「一定得要你去嗎?」
被當作臨時據點的工藤宅,恢復原來身體的工藤新一靠在牆邊,滿臉糾結地看著黑羽快斗努力把怪盜標配的白西裝穿在防彈衣上。
在一旁幫忙的寺井黃之助也憂心忡忡,「少爺,要不然還是由我來⋯⋯」
「事到如今還在說什麼啊,這可是只有我才能辦到的事。」黑羽從寺井手中接過單片鏡戴在臉上,後退兩步將右手置於左肩優雅地向兩人傾身,「組織需要我來引他們出來,再說了,怪盜基德最後的舞台怎麼能讓別人搶去風頭呢?」
工藤沉默地看著他的動作,然後在黑羽剛要起身時走過去抬臂將他緊緊擁進懷裡。
「呃、新一?」
「⋯⋯你可別死了。」
黑羽快斗眨眨眼,勾起嘴角了然地伸手輕拍工藤新一的背,「我沒那麼容易死啦。」
「禍害遺千年?」工藤低頭悶笑。
「要這麼理解也可以,總之別想那麼快就擺脫我。」也跟著笑了聲,安撫著人的手頓了頓,黑羽像要把工藤揉進身體裡似的,雙臂一點點收緊,「等事情都結束後,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別立這種Flag啊。」工藤故作嫌棄地撇撇嘴,「有什麼話想說就現在說。」
黑羽一愣,「咦?可是我⋯⋯」
「別可是了。」
工藤新一嘆了口氣掙脫黑羽快斗的懷抱,抬手一把捧住面前人的臉頰,逼迫他注視著自己。
這個佔據了他大半生的少年,平時明明總是自信過剩,唯有在面對跟他有關的事情時總是迷惘得像隻羔羊。
工藤清清喉嚨,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宣佈:「聽好了,黑羽快斗。我可沒空陪你扭扭捏捏的,我數到三,想對我說什麼就現在說,不然我就直接答應你了。」
「⋯⋯欸?」
「一。」
「等、等一下,新一你是說——」
「二。」
「你真的知道我想說什麼——」
「三⋯⋯唔!」
END
おまけ/
黑羽快斗以為再次推開工藤宅大門的時候能獲得一個纏綿的吻,或者至少該有個熱情的擁抱。
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新晉戀人的怒顏。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擅自行動?」
「呃,新一你聽解釋⋯⋯」
「我是不是警告過你敢切斷耳麥電源會有什麼下場?」
「不、不會吧,新一——」
工藤新一冷笑了聲,當著他的面把大門砰的一聲摔上。
「在你傷好之前別來找我。」
隔著門板,偵探冷淡的嗓音像一把利劍刺穿黑羽脆弱的心。
「怎麼這樣——!」
江古田到米花只有兩個地鐵站的距離,黑羽習慣踩著腳踏車慢慢晃過去。小孩子提著昆蟲飼養箱和捕蟲網嘻笑打鬧著經過,黑羽不經意抬頭看見不遠處一戶人家簷下掛著的風鈴,恍惚想起夏天已經到來了。
以前放學後的空閒時間他會拎著兩份點心興高采烈地到工藤宅來堵人,靠在牆邊遠遠地看見帝丹制服深藍色西裝出現在視線中,用力朝那兒揮揮手就能得到那人故作高冷舉起手的回應。然後他們會一起分享黑羽快斗帶來的點心,有時候是在工藤宅,有時候工藤會被他拉著到處跑,反正總是膩在一起。
記憶裡的夏天平靜而美好,以至於身旁少了一個人的這段時間,他老是意識不到夏天的到來,彷彿那個人把夏天也從他的世界中帶走了。
其實真要追究起來也許是自己把他推開的也說不定。要是沒有那件事的話——要是沒有在房間裡發現那道暗門的話⋯⋯
黑羽快斗握著腳踏車握把的手緊了緊,強迫自己停止去思考這個可能性。
工藤新一永遠都會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但與此同時,他也有自己必須完成的目標。
成為怪盜基德後已經過了好幾個月,起初只是不想讓彼此為難才選擇了主動疏遠,最近連工藤新一也不會主動聯繫他了,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兩人已經有一個月沒說上話,簡直就像在冷戰一樣。黑羽快斗也委屈啊,他這陣子是忙於夜晚的工作,可工藤新一又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一生都是彼此的天使嗎?怎麼一下就沒消息啦?
對方不聯繫,他只好主動出擊了——反正這時候工藤新一肯定在家裡看小說,江古田到米花也沒多遠,來個突擊拜訪怎麼想都是個好主意。
下坡路段黑羽停下踩踏板的動作,放任腳踏車順著坡度往下衝,擦過臉頰的風讓他想起夜裡支著滑翔翼飛行的感覺,不由得揚起嘴角。
他跟工藤新一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去對方家裡玩都是貼著臉一起睡覺的,關係一直很親密,這還是黑羽第一次在彼此之間感受到隔閡。黑羽快斗有了自己的秘密,而且是絕對不能告訴工藤新一的那種,這也使他在面對工藤時總覺得有一絲心虛,會逐漸疏遠工藤也有這個原因在。
但即使如此,所有美好的瞬間他仍舊下意識想跟工藤新一分享,比如每次俯視東京夜景時他都覺得身邊好像少了一個人。
到達工藤宅的時候夕陽已經染紅了天空,黑羽在大門前停住踏板,伸著脖子往內張望——屋內是暗著的,新一在睡覺嗎?他有些疑惑,內心也升起不祥的預感。果然就算按了門鈴又等待許久也沒有得到回應,兩人的聊天窗更是一片安靜,黑羽愈發不安了起來,甚至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敵對的組織找上了工藤新一。
⋯⋯冷靜。冷靜點,黑羽快斗。攥了一把汗濕的手心,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決定去工藤另一個兒時玩伴那裡詢問線索。
跟黑羽快斗比起來,毛利蘭與工藤新一的聯繫更為頻繁,黑羽想她說不定知道些什麼,也許新一只是今天正好不在家而已呢?
他這麼安慰著自己,可現實卻不如他的猜想。
「新一沒告訴黑羽君嗎?他前陣子說要去查什麼大案子,已經一段時間沒回家了喔!」
「⋯⋯欸?」
§
工藤新一在中學時代開始展露頭角後受到很多媒體的關注,上了高中之後更是每天都參與到各種大小案件中,報章雜誌上看到他的名字跟照片都已成了家常便飯。黑羽雖然跟工藤不同校,平時見面機會也不多,卻也能從各種管道看到他的消息。
包括但不僅限於年輕偵探本人在LINE上的主動炫耀。
「今天早上的新聞你看了嗎?」
「看啦,新一好厲害——」
「⋯⋯我什麼都還沒說吧!」
「反正肯定是讓我看你昨天破的那起案子嘛!這次的照片還是一樣非常帥氣哦。」
「哈?只是在變相自誇吧,你這傢伙。」
「嘿嘿。」
黑羽快斗知道,工藤雖然在長輩(尤其是警官們)面前總是表現得沉穩可靠,實際上在熟人面前也不過是個幼稚的傢伙,喜歡出風頭又愛耍酷。不過他也知道,如果要問工藤新一對他的想法,同樣的形容詞肯定也會被安到他身上。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曾經就像所有這個年紀的男生那樣,是勾肩搭背的鐵哥們、偶爾還會一起幹點惡作劇的關係,明裡暗裡的互相較勁也沒少過。總的來說,工藤新一是黑羽快斗至今為止的人生中最突出的一個角色,不僅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可敬的對手,而對工藤新一來說肯定亦然。
所以他從來沒有想像過沒有工藤新一的日子會是怎樣的。
黑羽快斗愣在毛利家門口,那一刻像是被巨大的無助感砸中,如果真的是有大案子,他不明白為什麼工藤新一沒有先聯繫他。以工藤對他的了解應該知道他會擔心得胡思亂想,理應會事先避免這種狀況才對⋯⋯
除非,除非工藤還在氣他的疏遠?這種小女生一樣的彆扭行為,不至於吧!?
黑羽風中凌亂了起來,毛利蘭疑惑地張了張口打算說什麼,卻被衣服下襬突然的拉力引去注意力。
「蘭姊姊,是誰來了?發生什麼事⋯⋯呃。」
拉著毛利蘭衣角的小男孩視線一轉,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黑羽快斗,下意識睜大眼睛。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黑羽快斗很肯定他在看到自己的時候露出了明顯寫著「完蛋了」的表情。
是個熟悉卻又給他幾分違和感的孩子,黑羽沒有放過男孩幾乎可以說是驚嚇的反應,他瞇了瞇眼心中升起一絲懷疑,直到捕捉到鏡片也遮擋不住的、那雙眼睛裡像是要溢出般清澈美麗的藍色。
於是就在一大一小對視的短短兩秒間,黑羽突然豁然開朗。
他衝著男孩眨眨眼,對方的眼神立刻警覺起來。
「蘭小姐,這孩子是⋯⋯?」
「啊啊,忘記介紹你們認識了!」毛利蘭握住男孩的手臂把人拉到身前,微彎下身笑著搭上他的肩膀輕拍了下,「這是柯南君,從新一離家那天就住過來我家了。他跟新一一樣很喜歡在案發現場跑來跑去,也有其他跟新一很相似的地方,說不定你們能相處得很好呢!柯南君,這位是新一的朋友,叫聲快斗哥哥吧?」
「⋯⋯」
江戶川柯南在沉默,黑羽快斗在憋笑。
「柯南君?」
看黑羽的眼神就知道那傢伙絕對認出來了。平時撒嬌信手捻來的江戶川柯南表情扭曲一瞬,在毛利蘭的催促下心不甘情不願地吐出這個燙嘴的稱呼:「⋯⋯快、快斗哥哥——」
彆扭的神情、咬牙切齒的語氣、彷彿要把人拆吃入腹般惡狠狠的目光,完全就是工藤新一吃癟時會有的反應,現在套到眼前這個七歲小孩的身上格外可愛。黑羽快斗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於是江戶川瞪他瞪得更兇了,像隻張牙舞爪示威的小貓咪,可愛得要命。
現在雖然還不知道工藤新一變成這副模樣的原因,但至少確認了他的安危,黑羽快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柯南君啊,請多指教——」
逗人不能逗得太狠,趁著毛利蘭還沒有察覺不對,黑羽傾身飛快地揉了把男孩的腦袋,回應的語氣愉悅又輕快。收到江戶川柯南的半月眼,少年嘴角揚得更高了,他幾乎是忍著大笑出聲的衝動收回手,在男孩殺人般的視線中向毛利蘭告別。
「既然新一出門辦案那我就不打擾了,如果他回來了請蘭小姐務必聯繫我。」
「沒問題。不好意思啊,讓黑羽君白跑一趟⋯⋯」
毛利蘭歪了歪頭,臉上帶著歉意。黑羽聞言連忙擺擺手,意有所指的目光輕飄飄地瞟向還站在一邊的男孩。
「不用感到抱歉啦,況且也不全是白跑。」
應該說,他跑這一趟的目的其實已經達成了,甚至還有了意外收穫。
走下毛利偵探事務所的階梯後,黑羽抬頭看著事務所樓上亮著暖色調燈火的毛利家,內心不禁感到些許觸動。
工藤跟他一樣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生活,但黑羽隔壁還有中森青子盯著,工藤就不同了,看小說跟卷宗看到廢寢忘食都是常有的事,黑羽便養成了隨時確認他生存狀況的習慣,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黑羽主動疏遠以前。
而現在,工藤暫時獲得了每天一起吃飯、一起分享生活的家人,也許比起原本一個人獨居的日子,現在這樣熱熱鬧鬧的對工藤來說會過得更快樂呢。
§
其實工藤新一一般不會插手竊盜案,黑羽快斗原本也沒想為了避嫌和他拉開距離,凡事都有個契機。
那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工藤新一突然跟搜查一課的目暮警部搭乘直昇機來到他的作案現場,甚至接手了現場的指揮權。當時黑羽已經按照計劃開始行動,偽裝被識破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棘手,只知道今天二課的叔叔們特別犀利是請來了某個幫手,直到他在對講機中聽見那個熟悉的嗓音。
雖然只是飛快帶過的一句指令,但這就足以讓他判斷出聲音的主人了。
以往黑羽從未體驗到的,工藤新一在面對罪犯時是怎樣的眼神,又給罪犯造成什麼樣的壓力,在那晚頻頻受阻的行動中完全了解了。他們為什麼說他是關東的名偵探,為什麼把他封為日本警界的救世主,實際與工藤新一對峙就會知道他確實有這樣的能力。站在怪盜基德的角度他甚至可以毫不遲疑地說,現階段如果真的有人能抓到自己,那個人絕對會是工藤新一。
正因為如此,黑羽才會想在工藤還沒正式接觸怪盜基德之前儘量疏遠,他知道如果是那傢伙的話,他打算自己背負的真相肯定會被挖掘出來,到那時後再想讓工藤遠離圍繞著潘多拉的紛爭就來不及了。
繼江古田鐘樓之後,怪盜基德的作案現場真的沒有再出現工藤新一的身影,而與之相對的是兩人越來越遙遠的距離。
雖然這確實是自己的目的,但這不代表他不會惆悵。兩人關係冷淡已經持續一個月,黑羽依舊常常在生活中代入他的影子,那間咖啡廳的咖啡沒有新一沖的好喝、這部懸疑電影的推理邏輯肯定會被新一吐槽⋯⋯新一今天有好好吃飯嗎?新一喜歡的作者出新書了,他是不是又要熬夜看小說?
越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就越在意,黑羽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這麼離不開童年玩伴,簡直就到了中毒的程度。他終究沒忍住自己跑到米花町來看看工藤的情況。
然後他發現,工藤似乎也被捲進了麻煩的事件中。
「⋯⋯才多久不在他身邊,居然就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手裡夾著鴿子帶回來的照片,黑羽趴在吧台上不滿地小聲嘟囔。那傢伙是事件體質這點他早就知道啦,但以往都能乾脆利落地完美解決,這次顯然是碰上了大麻煩嘛,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跟他商量一下⋯⋯啊啊,那肯定是棘手到絕對不能讓身旁親友捲入的事件吧,可惡,確實是新一的作風。
黑羽忿忿地屈起指節彈了下照片中男孩的額頭,抿唇盯了照片中的男孩幾秒,認輸似的嘆了口氣。
算啦,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默默守護了。
「少爺,需要對江戶川柯南進一步調查嗎?」
寺井黃之助見他看著照片一臉苦大仇深,不禁擔憂地詢問。黑羽收起照片聳了聳肩,回應的語氣帶了點無奈。
「不用啦,關於他的事情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了。」除了突然變小這件事。他在心裡補充。
「少爺心裡有數就好⋯⋯上次提到的漆黑之星,少爺讓我準備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
「啊啊,鈴木集團所有的那顆嗎,我看看⋯⋯」
江戶川柯南背後的秘密黑羽暫且先放到一邊,他自己還有迫切要執行的任務。下回的預告函已經發出去了,目標是鈴木集團的寶石漆黑之星,寶石的所有者鈴木夫人就像過去所有收到預告函的富豪一樣,對於怪盜基德從不失手的傳聞嗤之以鼻,堅定地相信自己不會栽在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大盜手上。
睽違一個月終於又要見到一起長大的好友,黑羽連著幾天心情都很好,心血來潮地將預告函內容的暗號難度提升了一個檔次。他甚至壞心眼地想著,這次白馬探不在,警察說不定都解不開預告函,該不會直到寶石被他偷走又還回去都不知道怪盜基德來過吧?
要是那樣就太無趣了——黑羽快斗半真半假地煩惱著,然而他所設想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在杯戶大飯店的天台看見那個小小的熟悉身影時,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條件反射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就想逃。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原本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放煙花的江戶川柯南轉過身,就看到幾乎被警方敘述成妖魔鬼怪的白衣大怪盜輕巧地降落在天台,雖然怪盜刻意將帽簷壓得很低,但多年來無數個日夜相處的熟悉還是讓江戶川一眼就看出端倪,於是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江戶川:「⋯⋯」
黑羽:「⋯⋯」
江戶川:「黑羽快斗,你在幹嘛?」
黑羽:「⋯⋯」
黑羽:我現在就請寺井爺爺幫我訂一張往波蘭的機票。
§
掉馬掉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兩人都各自披著一層不為人知的神秘身份,都掌握著彼此的把柄就不用擔心對方會把秘密洩漏出去,只是意識到自己的偽裝在對方面前完全沒有用處時,那種不甘心又微妙地有一絲高興的心情讓他們都覺得心情複雜。
那之後兩人突然恢復了LINE上的聯繫,也不知道黑羽是從哪裡搞到了江戶川柯南的LINE ID,小偵探看到一個名為「紅色鯡魚」的陌生帳號給自己發來貼圖時手一抖差點就要封鎖,盯著那個鴿子頭像看了幾秒,他最終還是鬼使神差地戳下了加入好友。
殊不知這個動作會讓日後的自己後悔得要死。
原因無他,就是黑羽快斗實在太煩了。
彷彿要把沒說上話的那一個月份量全補上似的,大至鈴木集團展出的新寶石、小至放學路上遇到的野貓,黑羽將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往江戶川的聊天窗倒,不管有沒有得到回覆都樂此不疲。
起初江戶川真的不怎麼想搭理他,被煩了幾天後也開始挑一些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來回覆。他們就像什麼事都還沒發生前那樣,是無話不談的朋友,會分享有趣的經歷,會互相嫌棄也會一起探討嚴肅的議題,江戶川有幾件案子就是跟黑羽在網上討論並成功破案的。
兩人的話題雖廣,不過只有彼此背負的秘密一直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談。
他們都知道對方肯定正深陷泥沼,並且不會想讓自己涉足其中,比起擅自插手對方的戰鬥,想辦法讓自己活過明天、成功結束自己的戰鬥才是現在該做的事。
除此之外,他們的聊天內容可以說是亂七八糟了,大多時候都像許多男孩子和死黨之間一樣,幼稚又沒營養,還被灰原哀吐槽過看他倆的對話還以為他們智商加起來不到十。
Conan.E:你又半夜派鴿子來了吧,偷窺狂。
紅色鯡魚:咦,被發現了?
Conan.E:每天都撿到鴿子羽毛,要不發現也難吧!
紅色鯡魚:名偵探的睡顏很可愛哦—--
Conan.E:⋯⋯把你偷拍的照片刪掉!
紅色鯡魚:不刪!
⋯⋯
Conan.E:我解開你的預告函了。
紅色鯡魚:喂喂,你不會想現在就說出來吧?
Conan.E:哈?無所謂吧?
紅色鯡魚:在行動之前就被破解的話,我會想連夜想新的暗號出來欸。
Conan.E:難道不是該從此洗心革面金盆洗手嗎?
紅色鯡魚:那怎麼行,我就這麼離開的話名偵探會寂寞的!
Conan.E:誰會寂寞啊!
後來得知他們還會互相較勁預告日隔天的新聞頭條是基德殺手還是怪盜基德的時候,灰原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們各自都遭遇了一些不是這個年齡該碰到的事情,這段時間也都成長了許多,只有在面對彼此時永遠都還是最初那個幼稚的少年。
偵探和怪盜共享秘密的日子過得飛快,偶爾在基德犯案現場的對峙成了他們稱不上平靜的生活中最放鬆也最愉快的調劑。晃眼又過了一個月,工藤迎來他以江戶川柯南的身份度過的第一個生日。
工藤新一的生日表面上跟江戶川柯南沒什麼關係,現在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工藤新一就是江戶川柯南,因此他也沒收到什麼生日祝福,更沒打算在這種情況下給自己慶生。
可他自己無所謂,不代表沒有別人會幫他做打算。
「蘭小姐,把柯南君借我一天吧!」
「嗯?可以喔。」
江戶川柯南不敢相信,他的蘭姊姊居然在黑羽上門時乾脆利落地把自己交了出去。黑羽此刻的笑容怎麼看都有點不懷好意,他是絕對不會上當的。
「我不要!」
「好啦、好啦,快斗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甜點喔!」
面對黑羽笑瞇瞇的誘哄,江戶川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想吃!」
「真的不去?那間新開的咖啡廳還有一整面書架的小說供人取閱喔,聽說店主是個推理迷⋯⋯」
「⋯⋯我去。」
黑羽快斗向來深諳討好工藤新一的技巧,就算是江戶川柯南的喜好他也瞭若指掌,牽著男孩離開偵探事務所後臉上不禁浮現滿意的笑容,被江戶川用力捏了下手掌。
「傻笑什麼啊⋯⋯真是。」男孩瞇著半月眼斜瞪過去,耳根卻覆上一層淡粉色,看起來軟軟糯糯的像一塊櫻餅,讓人不由得生出想湊上前去嚐一口的想法。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腦子空白幾秒,內心轟然炸出一片璀璨煙花。
怎麼回事,工藤新一有這麼可愛嗎?不會突然發現自己有奇怪的癖好吧!?
§
他們認識至今十二年來,每年的生日都是一起度過。正好兩家母親都是鬧騰的性子,以前每年都會給寶貝兒子準備生日派對,邀請朋友們到家裡慶祝。黑羽快斗跟毛利蘭的初次見面就是在工藤的生日派對上。
當年五歲的工藤新一還很單純,覺得他們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應該也會相處得很好才對。於是黑羽一家抵達工藤宅的時候,工藤新一就拉著毛利蘭的手腕帶著她來到玄關,有些緊張地把女孩介紹給黑羽認識。
「咳,快斗,這是我的同學毛利蘭。蘭⋯⋯」
黑羽快斗打斷他:「新一你叫她什麼?」
「啊?蘭啊。」工藤新一一頭霧水,沒想到黑羽突然露出了不高興的神情,大步走上前把他拉著毛利蘭的手扯開,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對女孩子投去充滿敵意的眼神。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得太快,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加上在場的大人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黑羽快斗現在想來覺得小時候的自己太毛躁,也還不懂撲克臉什麼的,毫不掩飾自己對於其他親近新一的人的敵意,甚至還在初次見面時就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毛利蘭大概是被他的動作驚嚇到,回過神來臉上一皺眼淚就下來了,工藤連忙甩開黑羽的手湊過去安慰她,還不忘轉頭瞪了眼把女孩嚇哭的罪魁禍首。
小黑羽也好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只是看到新一跟別人好就莫名的不開心。手被新一毫不留情地甩開,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然後就被一隻大掌揉了把髮頂,黑羽吸吸鼻子抬起頭,對上父親溫和又無奈的視線。
「快斗,不要欺負淑女喔。」父親說,「有包容的度量才是紳士所為。」
黑羽快斗低下頭用手指絞著衣襬,還有點不服氣。
父親嘆了口氣,蹲下身來跟他平視,「快斗喜歡新一君吧?」
「喜歡⋯⋯」
「那快斗肯定不想讓新一君討厭對不對?」
「新、新一討厭我了嗎?」黑羽快斗猛然抬起頭,想到自己可能被自己最喜歡的小夥伴討厭,他眼裡寫滿了驚慌,還有晶瑩的水光像是隨時都會有眼淚滾落。
「如果快斗好好跟大家相處,不讓新一君為難,新一君肯定也會很喜歡快斗。就先從跟哭泣的女孩子道歉開始吧,辦得到嗎?」
「嗯⋯⋯嗯!」黑羽低頭抹抹眼睛,再度抬起頭時眼裡已經沒有了脆弱,那雙晶亮的藍色眼睛裡只寫滿堅定。他把藏在袖口的玫瑰又往衣袖裡塞了塞,嘴角一彎堆起笑容,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地往還在掉眼淚的毛利蘭和牽著她笨拙安慰的工藤新一那處走去。
黑羽家不在米花町,以距離來說工藤跟毛利蘭更近一些,相處的機會自然也更多,但那之後黑羽快斗沒有再表現過對毛利蘭的敵意,甚至討好女孩子的手段每次都會再升級,到後來反而變成工藤新一會在他跟女孩子相談甚歡時升起不滿的情緒。
「沒想到結果是新一先跟女孩子同居啊。」
黑羽咬著吸管,故意用不甘心的語氣嘀咕著,正在享用檸檬派的江戶川聞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拜託,我這是寄住在他們家,完全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同居吧?你當叔叔不存在嗎?」
黑羽撇撇嘴,「但你們肯定一起洗過澡了!」
「噗、咳咳咳咳⋯⋯你、你在說什麼啊!」
「新一好色喔——」
「不要用蘭的聲音說話!」
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臉湊在一塊嘀嘀咕咕地鬥嘴,在旁人看來就是兄弟出遊的和諧景象,不少路過的年輕女孩都朝他們投來友善的微笑。黑羽快斗也彎起嘴角回以笑容,伸手打了個響指將手中的玫瑰地出去,收獲許多女孩子驚喜又害羞的回應。
「喂,你太引人注目了。」
江戶川掛著半月眼輕敲桌面,黑羽快斗眨眨眼,「大壽星吃醋了?」
「哈?有什麼好醋的,誰還不知道你泡妹跟呼吸一樣習慣成自然。」江戶川挑了挑眉,「你把我帶出來總不會只是要吃檸檬派吧?」
「被發現了啊,不愧是名偵探。」
「所以?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除了慶生以外就是想確認一下你的狀況啦。」黑羽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吸管攪動玻璃杯裡的奶茶,半是埋怨半是嫌棄地嘆了口氣,「上次魔術愛好者聚會的時候你不是病得很重嗎?明明生病了還拖著身體亂來。」
江戶川柯南輕哼:「放心,我現在好得很。因為你那時看起來就是打算裝傻到底啊,還易容出席?你就是看到園子在成員中才事先預估到我會到場的狀況吧。」
「想見你了嘛。」
黑羽想也不想便笑瞇瞇地答道,江戶川頓了下,隨即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
「⋯⋯少肉麻了,笨蛋。」
「不然也不會特地來替你慶生啊。」黑羽毫不在意地聳聳肩,「蘭小姐那邊怎麼應付過去的?」
講到這個,男孩有些不安地搔了騷臉頰,「我告訴她暫時回不了國⋯⋯」
「真無情啊。」
「閉嘴。」
「不過這樣一來,我應該就是第一個送禮物的吧?」黑羽咧開笑容,伸手將一個長型的小盒子放到桌上往男孩的方向推,「是瑞士刀,特意做成筆芯盒的樣子,這樣你一個小學生帶著也不會奇怪。」
江戶川有點意外地眨眨眼,拿起桌上的小盒子左右翻看,臉上明晃晃寫著懷疑。黑羽看到他的反應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可沒有在給你的禮物上動什麼手腳。
「那可難說,你是會偷窺小學生睡顏的傢伙啊。」
「那是因為柯南君太可愛了嘛。」
「都說了不要學蘭說話!」
笑了一陣,黑羽的表情重新柔和下來。他往後靠到椅背上,臉上勾起真誠的笑容。
「⋯⋯生日快樂,新一。」
§
他們剛上小學那段時間,黑羽夫婦有工作要常駐國外,黑羽快斗就被送到工藤家寄宿。兩人一同進入帝丹小學,每天同吃同住,感情比起從前更加緊密。雖然被分在不同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的關係已經好到不容外人插足。
然而對師長們來說,他們關係好並不是什麼好事。
自入學以來,兩個小鬼頭手牽著手給老師們造成不少麻煩,各種大小惡作劇都是家常便飯,他們沒惹事的時候就是小天使,心血來潮的時候就是小惡魔。師長們都對此頭痛不已,偏偏這兩個小鬼天不怕地不怕,喊家長來也沒用,而且他們人緣都很好,挨罵的時候總會有人來替他們說話。
可惜他們稱霸小學的時間並不長,二年級那年,黑羽快斗就轉學了。
對黑羽快斗來說那是噩夢般的一年。
父親的巡迴表演總算到尾聲,黑羽興奮地拉著工藤一起去觀賞父親最後一場在日本的演出,看魔術表演本該是令人振奮的事情,卻沒想到會親眼目睹那樣的悲劇。
在沖天的火光中,黑羽快斗呆愣在原地,旁人的驚呼尖叫彷彿都被他隔絕在外,大腦一片空白,他一向靠譜的大腦費盡心思也沒能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看到父親乘坐的雲霄飛車急速向下俯衝,然後⋯⋯然後怎麼了?
父親呢?為什麼還沒有過來給他久別重逢的擁抱?
「⋯⋯快斗、快斗!」
黑羽快斗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接著手臂傳來巨大拉力,他被人扯著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工藤新一心急如焚的表情。
「快斗,你沒事吧?有受傷嗎?」
黑羽有些不能理解他的焦急,眨了眨眼,「沒有,我沒事。新一呢?」
工藤上下打量了下他,確認人沒受傷後才語速很快地答道:「我能有什麼事啊,剛剛去給我爸打電話,他們很快就過來。千影阿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看你還是先⋯⋯快斗?」
抬頭看見黑羽平淡空洞的眼神,工藤這才發現童年玩伴有些不對勁。以往總是盛滿耀眼光芒的藍色眼眸中失去神采,星星從他眼裡墜落,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八歲的男孩子哪裡經歷過這種狀況,工藤新一手足無措了一陣,猶豫過後還是伸手攬住他的雙肩,小心翼翼地把人往懷裡壓,然後輕輕拍背。
「想哭就哭啦。」他說,「你還有我啊。」
——你還有我啊。
那之後黑羽搬回江古田,也轉到當地的小學就讀,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工藤都沒有再見到黑羽,幾個月後才又恢復聯繫。
當年工藤新一一句笨拙的安慰,黑羽快斗至今都還記在心裡。如今他所做的事情工藤必不可能認同,但黑羽知道如果發生什麼事,工藤新一的存在肯定會是自己的支柱,而自己也會是工藤新一最強的後盾。
在新加坡的第一晚,怪盜基德靠著強力足球的後援和滑翔翼上的引勤驚險逃出里昂大宅,遠遠地看見對面大樓小偵探雙手插在口袋裡滿臉嚴肅地迎風而立的身影,不禁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滿足。
獨自背負很難熬,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
操縱滑翔翼經過大樓時順手將男孩撈進懷裡,黑羽沒忍住垂下頭,湊到男孩後頸輕蹭幾下。從小到大最熟悉的味道和小孩特有的體香一起鑽進鼻腔,他也終於放鬆下來。
「⋯⋯你在做什麼啊?」
察覺到蹭在後頸處的癢意,江戶川困惑地扭頭看過去。
「補充能量。」
「哈?什麼啊沒頭沒尾的⋯⋯不說這個,你差不多該告訴我把我綁來新加坡的真實原因了吧?」
黑羽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在男孩的驚呼中緊了緊環在小偵探腰間的手,轉向往金沙酒店飛去,清清喉嚨開始講述事件的起因。
要說把江戶川帶來新加坡的原因,這起栽贓給怪盜基德的事件肯定佔了很大部分,但對黑羽來說這只是個藉口。雖然事件發生在國外,但並不是非常棘手,就算沒有偵探的幫助他也並非應付不來,要說把偵探帶來的真實原因,其實就是很久沒有跟他一塊出去玩所以想借機一起度個假而已。
而這麼做的代價黑羽也很清楚,在新加坡這幾天下來,成功解決事件是一回事,將兩人之間的那條線模糊化也是真的。同床而眠對他們來說是久違的,現在的身份立場卻將他們從小習慣的相處模式添上了點別的意味,那樣的感覺在短短幾天內迅速發酵,直到他們一直心照不宣避開的話題被忍不住觸碰。
回國前的最後一晚,偵探和怪盜並排躺在床上,像是怕打擾氣氛般刻意放輕的呼吸聲讓他們知道室友跟自己一樣還沒入睡。兩人在黑暗中睜著眼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最終是江戶川柯南翻身時被褥和衣料摩擦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空氣。男孩面向同床的少年側躺著,清澈的藍色眼睛注視著他褪下偽裝後無比熟悉的毛茸茸的後腦勺,靜默幾秒低聲開口。
「基德。」
「嗯⋯⋯?」
「你在找什麼特別的寶石吧。」
「啊啊,你這不是很清楚嘛。」
「是什麼寶石?」
「⋯⋯你確定要問這麼直接的問題?」
「我說是的話你會回答嗎?」
「不會。」
「哼。」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黑羽也轉過身面向男孩的方向,兩雙藍色眼睛四目相對,年輕的怪盜對著這個自己唯一認同、甚至願意交付性命的偵探低低的笑了聲。
「在打開潘多拉魔盒以前就知道裡頭是什麼,這才是偵探吧?」
熟悉的話語讓江戶川愣了愣,「⋯⋯你有聽見啊。」
「那當然,我可是無所不能的怪盜基德!」
「別把竊聽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啊,你這個變態小偷。」
「不是小偷,是怪盜啦!」
§
升上中學後,兩人有了手機,網上的聊天變得更加頻繁了。那個年紀的男孩子話題無非就那些,學業、同儕、社交媒體上看到的有趣段子,無論碰到什麼煩心事,在對方那裡肯定能獲得安慰。
以前住在工藤家的時候黑羽就喜歡在晚上偷偷溜進工藤新一的房間鑽他被窩,久而久之乾脆就直接在工藤的房間睡下了,喜歡跟他貼在一起的習慣也一直沒有改變。
工藤新一早已經習慣了黑羽時不時的肢體接觸,甚至養成了在黑羽低著頭湊過來時自己伸手揉搓他腦袋的下意識動作,被女孩們打趣說他像是養了一條黏人的大型犬,黑羽對此還沾沾自喜。
「這表示新一潛意識裡就是很喜歡我!」黑羽得意地宣告,工藤對此則是嫌棄地輕哼一聲,倒也沒有否認。
到了青春期,有關異性的話題出現在同儕間的頻率開始增加,高中班上成雙成對的情侶也逐漸增加,工藤跟黑羽都有過幾次被告白或者在鞋櫃裡發現情書的經驗。男孩子間總是容易產生競爭意識,比較收到的情書跟巧克力數量也變成兩人間時常進行的互動。
但隨著工藤被告白的次數越來越多,黑羽快斗發現自己好像不怎麼喜歡聽工藤新一提到這類話題了。
「⋯⋯然後啊,中川說他在聯誼上認識的那個女孩子喜歡推理小說,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他連福爾摩斯都看不下去我能有什麼辦法啊?說起福爾摩斯⋯⋯」
「那個啊,新一。」黑羽忍不住打斷工藤的話,垂下視線悶悶地說,「你真的要去參加他們的聯誼嗎?」
「這個、不一定吧?但是去見見世面也沒什麼損失啊。」工藤不解地眨了眨眼,「還是說你也想去?」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新一真的有想交女朋友的意思嗎?」
工藤頓了下,歪著腦袋認真思考半晌,最終搖搖頭,「應該沒有吧?現在也沒那個心力,女孩子應該不會想跟著我到處跑案發現場。」
「那蘭小姐呢?」
「啊,蘭的話⋯⋯感覺不一樣吧?你跟中森同學不也沒變成情侶嗎。」他隨口回答。
黑羽快斗想了想好像確實如此。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剛才不知為何堆積在心裡的陰霾此刻消散得無影無蹤,於是他臉上又浮現笑容,湊過去攬住工藤親暱地用肩膀撞了撞他,「走!吃拉麵!」
「啊?喂!等等,我還要去找目暮警部——」
「別去啦,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陪我慶祝嘛!」
「那算什麼啊?別拖著我!」
黑羽快斗自己也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告白,有人問起時他就以魔術師是大眾情人為由打發過去,實際上關於愛情黑羽快斗是有點相信宿命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談戀愛,真正走到最後的少之又少,因為自身背負的命運不是能輕拿輕放的東西,黑羽不想把時間跟感情花費在與自己未來無關的人身上,那些前來表白的女孩子都沒有給他想度過一生的感覺。
但那又是怎樣的感覺呢?黑羽快斗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直到他跟工藤新一以全新的身份再次相遇。
自鈴木特快列車驚險逃脫後,江戶川柯南沒再讓黑羽快斗插手自己這邊的暗潮洶湧,黑羽卻沒少暗中關注他的情況。在各國組織的幫助下,隱藏在黑暗中的一連串秘密被一一揭發,黑羽也發現與怪盜基德對立的組織跟江戶川想拔除的組織似乎有所關聯,衡量過後決定釋出自己所擁有的情報,主動提出合作。
後來他們取得了有關研究藥物的資料,再後來灰原哀成功研發出了APTX-4869的解藥⋯⋯最後終於到了收網的那天。
「一定得要你去嗎?」
被當作臨時據點的工藤宅,恢復原來身體的工藤新一靠在牆邊,滿臉糾結地看著黑羽快斗努力把怪盜標配的白西裝穿在防彈衣上。
在一旁幫忙的寺井黃之助也憂心忡忡,「少爺,要不然還是由我來⋯⋯」
「事到如今還在說什麼啊,這可是只有我才能辦到的事。」黑羽從寺井手中接過單片鏡戴在臉上,後退兩步將右手置於左肩優雅地向兩人傾身,「組織需要我來引他們出來,再說了,怪盜基德最後的舞台怎麼能讓別人搶去風頭呢?」
工藤沉默地看著他的動作,然後在黑羽剛要起身時走過去抬臂將他緊緊擁進懷裡。
「呃、新一?」
「⋯⋯你可別死了。」
黑羽快斗眨眨眼,勾起嘴角了然地伸手輕拍工藤新一的背,「我沒那麼容易死啦。」
「禍害遺千年?」工藤低頭悶笑。
「要這麼理解也可以,總之別想那麼快就擺脫我。」也跟著笑了聲,安撫著人的手頓了頓,黑羽像要把工藤揉進身體裡似的,雙臂一點點收緊,「等事情都結束後,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別立這種Flag啊。」工藤故作嫌棄地撇撇嘴,「有什麼話想說就現在說。」
黑羽一愣,「咦?可是我⋯⋯」
「別可是了。」
工藤新一嘆了口氣掙脫黑羽快斗的懷抱,抬手一把捧住面前人的臉頰,逼迫他注視著自己。
這個佔據了他大半生的少年,平時明明總是自信過剩,唯有在面對跟他有關的事情時總是迷惘得像隻羔羊。
工藤清清喉嚨,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宣佈:「聽好了,黑羽快斗。我可沒空陪你扭扭捏捏的,我數到三,想對我說什麼就現在說,不然我就直接答應你了。」
「⋯⋯欸?」
「一。」
「等、等一下,新一你是說——」
「二。」
「你真的知道我想說什麼——」
「三⋯⋯唔!」
END
おまけ/
黑羽快斗以為再次推開工藤宅大門的時候能獲得一個纏綿的吻,或者至少該有個熱情的擁抱。
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新晉戀人的怒顏。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擅自行動?」
「呃,新一你聽解釋⋯⋯」
「我是不是警告過你敢切斷耳麥電源會有什麼下場?」
「不、不會吧,新一——」
工藤新一冷笑了聲,當著他的面把大門砰的一聲摔上。
「在你傷好之前別來找我。」
隔著門板,偵探冷淡的嗓音像一把利劍刺穿黑羽脆弱的心。
「怎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