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邂逅日24h活動文
【快新】Who is KID?
每所學校都一定會有自己的傳說故事,T大校園也流傳著七大不可思議,其中最多人親眼見證的便是社會學院四樓角落的自動販賣機。
「據說對著那台自動販賣機誇獎幾句的話,就算不投錢也會有飲料自己掉下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還以為七大不可思議是鬼故事。」
工藤新一瞇著半月眼,對於服部神秘兮兮的模樣絲毫不以為然。身為唯物主義者的偵探,他對於這種沒有科學根據的傳說從來不會當真,這次自然也不例外。有那個空閒去關注什麼校園傳說,還不如去多看幾份卷宗。工藤新一,作為T大評選蟬聯三年的「浪漫細胞壞死殘念系帥哥」第一名,完全不愧對眾人給予的稱號,把手中整理好的資料扔到服部面前的桌上,起身離開座位。
「喂、等等!你要去哪?」服部手忙腳亂地把文件全部往書包裡一塞,拎起書包追上友人的腳步。
「我去找犯防課的教授,上次不是說期中要交個人報告嗎,最近我在跟進一起大案子,想去問他能不能寬限幾天。」
「哈?什麼案子,怎麼沒聽你說過——」
「簽了保密協議。好了,別跟著我。」工藤漫不經心地甩甩手:「你不是還有打工嗎。」
服部毫不在乎地湊過去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笑了幾聲:「今天老闆去女兒學校的家長開放日,順便給我放假啦!不說這個,既然你要去系上的研究室,乾脆順便一起去看看那台販賣機吧?」
「⋯⋯你已經無聊到這種程度了?」工藤略帶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保持好奇心也是偵探素養的一部分啊!」
「實話呢?」
「⋯⋯快到月底了,要是能賺到一瓶免費的飲料不是很棒嗎?」拯救世界的偵探也是要過日子的,服部沉痛地說:「上個月搭新幹線回去好幾趟,卡裡都快沒錢了,不然你以為我最近排這麼多班是為了什麼啊!」
警察本部長家的少爺也有今天,工藤忍著笑拍拍他的肩膀:「服部,既然決定要做經濟獨立的有擔當的男人,就不要貪這種不勞而獲的小錢。」不等友人哀嚎,他又補上一句:「不過既然你這麼想看,我就陪你去那台販賣機看看吧。」
關東的名偵探在師長間的印象向來良好,教授聽聞他的請求後,沒有多作為難便同意了,還樂呵呵地拍著工藤的肩膀直誇他是學校的驕傲。工藤禮貌性地笑了笑沒有回應教授的誇獎,倒是一旁的服部憋笑憋得十分痛苦。
傳聞中的那台自動販賣機安靜地立在走廊角落,各處都有破損的痕跡,看得出來已經有點年代了。服部端詳了一下上頭的選項按鍵,沒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禁抓了抓頭有些苦惱。雖然說是要誇,但這怎麼看都是一台普通的自動販賣機,誇也不知道該從何誇起,誇它顏色漂亮?
不試白不試,服部絞盡腦汁地想了想,試探性開口:「這台販賣機飲料種類好豐富啊,太貼心了!要是我家樓下也放一台該有多好!真想每天都能這麼方便就買到想喝的飲料啊!」
工藤新一:「⋯⋯」
自動販賣機:「⋯⋯」
太丟人了。見服部誇半天也沒獲得任何成效,工藤實在不想陪他繼續玩這種無聊遊戲,反正自己也不相信什麼七大不可思議,索性從口袋掏出幾枚硬幣走到販賣機前用手肘撞了撞服部:「想喝什麼?就當是上次幫我帶晚餐的謝禮。」
「哦哦!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服部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點起餐來:「那就這個可樂吧!」
「喂喂⋯⋯這種時候怎麼說也該推託一下吧?」瞇起半月眼,工藤雖然嘴上吐槽著,投幣的動作卻沒有一絲停頓。三百日圓叮叮咚咚地落入投幣口,飲料窗口底下成排的按鈕亮起燈,工藤伸出食指順著按鈕依序滑過,找到可樂的選項後卻在按鈕一角看到紅色的「売切」字樣。
他愣了下,然後下意識將目光移向自己常喝的冰咖啡,滿意地看見咖啡還在可購買的選項中,「可樂好像賣完了,冰咖啡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今天還想睡個好覺。沒可樂的話就可爾必思吧,謝啦!」
「行。咖啡因對你這麼有效?我現在通宵已經要至少三杯咖啡才夠了。」
「是你太誇張了吧!?」
工藤新一聳聳肩,移動手指在可爾必思底下的按鈕點了一下,又去點了一瓶冰咖啡。哐啷哐啷,鋁罐撞擊的清脆聲響持續了兩秒,他彎下身子去取掉落下來的兩瓶飲料以及找回的零錢。
「⋯⋯咦?」
「怎麼了?」
「⋯⋯兩瓶都是咖啡。」
「啊?」
服部發出疑惑的單音,一頭霧水地湊過去往他手裡看,果然如他所說是兩罐包裝一模一樣的飲品。服部倒抽了一口氣,猛地轉過頭震驚地說:「工藤新一,你演我!?」
工藤新一翻了個白眼:「什麼跟什麼啊,我哪有那麼無聊?剛才確實是點了可爾必思的,你也看見了吧。」
這麼說來,確實是有看見工藤新一點下可爾必思的按鍵。服部回憶著,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困惑。既然不是工藤操作失誤,那就是機器的問題了,難道說這才是那個校園傳說的真實版本?會掉出兩瓶一樣的飲料?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工藤卻沒想這麼多,他還是更傾向於是販賣機本身出了什麼問題,不過既然答應了好友要請客,說出口的話他是不會收回的。於是工藤想了想,向服部提出去找其他販賣機或者乾脆找間咖啡廳請他喝飲料的建議。
「行啊,這台販賣機是有點詭異⋯⋯呃?」
哐啷哐啷。
明明沒有人投幣,卻傳來罐裝飲料掉落的聲音。
兩名偵探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茫然。
「剛才那是什麼?」
「有飲料掉下來了吧?」
「難道是我的可爾必思⋯⋯?」
「說不定真的是,我看看。」
站的位置離販賣機比較近的工藤又一次彎下身子伸手往掉落口探,將靜靜躺在裡頭的罐裝飲料拿出來——確實是可爾必思。
服部:「⋯⋯這台販賣機有延遲?」
工藤直起身把飲料拋給他,不置可否:「這台販賣機很舊了,聽說下個假期後就要換新。」
社會學院本來就是T大校園裡相對老舊的大樓,近年由於設備故障頻生,學校終於捨得花錢開始翻新了,現在教學必須的設備都更換得差不多,總算輪到自動販賣機這類比較無關緊要的機器。
「所以七大不可思議要消失一個了?」服部惋惜地感嘆。
「誰知道呢,說不定會出現新的傳說來補上。」工藤毫不在乎。
他們此刻正並排靠在販賣機旁的欄杆上面向樓下的校園中庭,一手撐著欄杆,一手捏著飲料罐邊喝邊閒聊。最近剛開學,校園裡還有不少神色迷茫的大一新生對著學校地圖努力尋找自己的教室,在這個時期藉由幫助後輩的機會相識、戀愛的跨年級情侶也不在少數。服部對著一樓中庭行色匆匆的學生們比劃了一下說,有點野心的前輩早就從這些剛入學的小白兔中物色好獵物了,就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拍拍小白兔的肩膀,然後⋯⋯
突然感覺有人點了點自己的肩膀,工藤轉過頭,猛地對上一雙天藍色大眼睛。
「⋯⋯」
大白天見鬼?唯物主義的偵探冷靜地往後仰了仰,半個身子都要探到欄杆外面去了,那個藍眼睛的傢伙才眨了眨眼往後退到安全範圍,工藤這才得以看見對方的全貌——那是一個長相與他有九成相像的少年,有著清澈的藍色眼睛和一頭視覺效果顯得整個人毛絨絨的亂髮,正好奇地湊近看他。
兩人莫名其妙對上視線,少年眨眨眼,不知為何發出了疑惑的單音:「欸?」
工藤比他更疑惑:「欸?」
旁邊的服部遲疑了半晌:「⋯⋯欸?」
§
「我已經不記得我的姓氏了,只記得名字是快斗。」
「快斗君。」工藤點點頭。服部去趕下一堂課,此刻只剩下他跟這個陌生少年坐在自動販賣機旁的地上,一邊喝咖啡一邊聊著(後者喝的是瓶裝奶茶),「你剛才說別人都看不見你?」
「叫我快斗就好啦!」自稱快斗的少年雙手捧著鋁罐,屈腿窩在牆邊看起來像乖巧的中學生,「如果我不想讓人看到的話,一般人是看不見我的。」
「⋯⋯但我跟服部都能看見你。」工藤明顯不太相信。
親身驗證七大不可思議是一回事,要說這世界上真的有什麼怪力亂神,工藤新一肯定是不認同。在他眼裡,快斗身上唯一一個不自然的地方就是他們太過相似的長相,他不由得想起以前那起有關死羅神的案件,不禁有些惡寒。不過好在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並沒有犯罪氣息,這也讓他放下了一點戒心。
「我不清楚你為什麼能看到我,不過你那個朋友是我特意讓他看見的,不然他豈不是會覺得你在自言自語嗎?」快斗聳聳肩,「剛剛會注意到你是因為你掛在脖子上的項鍊⋯⋯能借我看看嗎?」
他說的是工藤新一不知從何時起就一直掛在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鍊。工藤已經不記得寶石的來歷了,只是每天習慣性地隨身攜帶著塞在衣服內側,印象中是很重要的東西。正因如此,快斗提出的請求讓他不由得提起幾分戒備。
快斗也看出偵探帶著戒備的眼神,知道那是拒絕的信號,於是便認輸般舉起雙手轉移話題:「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想找個機會搭話——我有聽路過的學生談論過你們,工藤新一跟服部平次,好像是很有名的偵探對吧?」
「有名什麼的,只不過是一起參與過警方解決大型組織的案件罷了。」見他沒有再提寶石,工藤新一也鬆口氣,輕咳了聲,「所以?你是⋯⋯鬼魂之類的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欸,有記憶以來就在這裡了,而且我沒辦法離開這棟大樓。」快斗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無辜,「這台販賣機是整棟大樓唯一有飲料的地方了,所以我沒事就會來這裡拿一點東西喝。」
「哈?『拿』一點?」
「就像這樣!」
說著快斗便站起身,偵探的視線跟著他,只見他伸手探過去作勢要摸自動販賣機,然而就在指尖即將觸到販賣機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快斗的手並沒有在碰上阻礙的時候被擋下,而是徑直穿過販賣機,直到半隻手臂都「埋」進自動販賣機裡頭。
親眼見到這個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景象,工藤新一張了張嘴,愣住了。
「這是⋯⋯」
「就是這樣啦,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魂,不過這麼看來確實挺像的。」快斗的手似乎是在販賣機裡頭摸索著什麼,翻找了好半天後才縮回來,手中多了一瓶奶茶。
「⋯⋯一般來說鬼魂能碰得到陽間的東西嗎?」工藤忍不住吐槽。
「應該是碰不到吧?可是很奇怪,我就能碰到這個販賣機裡的東西。」快斗隨手將奶茶塞進他懷裡,衝他咧嘴笑,「喏,委託費!我身上沒有錢,唯一能給你的就只有這個啦。」
工藤新一有些無語地拎起奶茶遞還給他,「不,我記得這個牌子的奶茶很甜,你拿去喝吧。委託費什麼的,你還沒說要委託什麼?」
「啊,那個,我想請你幫我調查關於我的事情⋯⋯什麼事情都可以,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怎樣才能脫離現況。」
快斗順勢戳開吸管的封套,將吸管插進奶茶裡,摻雜落寞的語氣讓偵探有種拒絕他是種罪過的感覺。
這可真是工藤新一接過最莫名其妙的委託了,而屬於偵探的好奇心被挑起就必須要破解謎團。親眼見到對方空手穿販賣機是真,近距離下他沒看出對方有動什麼手腳,福爾摩斯說過,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難以相信,那就是真相。多方考量過後,工藤新一選擇暫且相信這名神祕少年的說法,正式接下委託。
調查快斗的身份並不難,把快斗的名字跟T大一起做為關鍵字,工藤很快就找到了可能的人選——跟他同年齡的黑羽快斗。據說黑羽快斗原本應該作為新生踏入T大校園,卻在假期結束前突然失蹤,報案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年依然一點線索都沒有。
照片裡,一名跟工藤新一長相八成相似的少年咧嘴笑得開心,明亮的笑容讓工藤也忍不住跟著揚起嘴角。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如果這就是他所認識的快斗,那他多半就不是失蹤,而是真的死了。
這個認知又讓他笑不太出來。
根據他的調查結果,黑羽快斗是個熱愛魔術、也深受身邊親友喜愛的正能量少年,即使年幼喪父,也不曾在人前表露出負面情緒,即使時常惡作劇卻都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據說面對女性也很有一套,總的來說所有人給他的評價都很好。
這跟工藤新一對快斗的印象一致,開朗且活潑,像帶來光和熱的小太陽。
但偵探這麼多年來透過刑事案件得來的經驗告訴他,平時越是對別人笑臉相迎的人,越是有可能擁有他人無法輕易觸及的另一面。他忍不住想,黑羽快斗是不是也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你也是怪無聊的。」學生餐廳裡,服部一邊嚼著豬排一邊說:「你不是說警視廳那邊有一起大案件嗎?怎麼還有空調查這種事。」
工藤忙著往沙拉裡加和風醬,聞言有些奇怪地瞥過去,「你不好奇嗎?這種超自然現象,會想知道真相很正常吧。」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你也太積極了吧?甚至還每天都過去找他匯報調查進度?」
「⋯⋯只是順路而已,我看起來很積極嗎?」
「積極得不正常啊!你不是只對命案感興趣嗎?」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對方這麼說他才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對快斗的事特別上心,為什麼?他無意識地抬手摩挲著胸口的寶石項鍊,回憶黑羽快斗的資料,表面上並沒有什麼異常,除了真相未明的失蹤事件讓人覺得蹊蹺外,就是個普通男子高中生罷了。但當工藤調閱黑羽快斗在學園祭上表演魔術的影像記錄時,確實有那麼一瞬間,他察覺到了一絲有些熟悉的違和感。
快斗——現在知道他叫黑羽快斗了——倒是不怎麼在意,工藤新一按照慣例來給他報告調查進度的時候,黑羽快斗還是跟往常一樣咬著奶茶吸管,睜著一雙大眼睛狀似專注地聽著,一臉無辜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
「嗯⋯⋯所以名偵探是覺得我身上還有什麼秘密?」
「沒錯,雖然沒有證據,不過總覺得還有沒調查到的事情,你失蹤的原因也還不知道。」
黑羽快斗喜歡以名偵探來稱呼他,似乎從第一次見面就沒變過。工藤問過他,他只說是下意識喊出來的,也沒多想,臉上神情帶著困惑,像是他自己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
忙碌的偵探在向委託人報告完後並沒有離開太遠,而是移動到離自動販賣機不遠處設立的野餐桌椅坐下,從背包裡拿出筆記型電腦,開始進入工作狀態。黑羽快斗跟過來好奇地看他螢幕,工藤新一似乎是覺得讓一個很大機率已經不屬於人世的傢伙看不算違反保密原則,便也大大方方讓他看。
他最近在跟進的是一起由警察廳公安領導警視廳一同查緝的跨國販毒案。其實工藤新一現在還是學生,警方照理說不該讓他接觸這類案子,但架不住工藤自己頻繁撞上案件的奇妙體質,在工藤新一好幾次莫名其妙地摻和進警方的行動後,降谷零為了不讓他單獨行動擾亂計畫或碰上危險,只好無奈地同意讓他作為特殊編外人員加入這起案子的搜查小組。
在黑羽快斗的委託進行順利的同時,警察這邊倒是碰上了點麻煩。工藤新一仔細閱讀降谷零發過來的附件,手指在桌面輕扣幾下,緩緩皺起眉。
「咦?」沉默持續了不知道多久,黑羽突然發出表示疑惑的單音,工藤不由得被他引去注意力,也疑惑地看過去。
黑羽快斗沒有看他,而是輕蹙起眉,沉吟著說:「這是珠寶跟毒品的交易現場畫面嗎?這就怪了⋯⋯這個寶石是贋品。」
「嗯?」偵探愣了下,「你能看出來?」
「啊,我看照片備註是吉維拉的餽贈,吉維拉的餽贈是一種很特別的紅寶石,它在白熾燈照射下應該能看見裡面有大片的藍紫色光點,但這顆寶石並沒有。」黑羽快斗伸手在電腦螢幕上比劃了下,又道:「如果交易是個幌子,那警方的疑問就好解釋了——你看,這裡是不是怪怪的?應該是個自動引爆裝置,雖然威力不像一般的炸彈那麼大⋯⋯」
像是被打開了某種開關,他一邊流暢地說明著一邊接過滑鼠在畫面上划拉幾下,語氣漫不經心又帶著幾分認真,工藤新一的神情也從一開始的疑惑變成詫異,接著逐漸轉為屬於偵探的犀利。來不及問他這些知識的來源,工藤立刻打開回復郵件噼哩啪啦地敲打鍵盤,將他的發現一一轉述給公安,直到按下發送鍵才長抒一口氣,轉過頭看向黑羽。
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可不會有這種對犯罪行為的敏銳度。
黑羽快斗對上他的視線,如往常般眨了眨眼,表情沒有了剛才闡述犯罪手法時的自信隨意,睜得圓圓的藍色雙眸無辜得很。工藤新一卻不吃他這套,盯著他的眼神冷了下來,再度開口時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黑羽快斗,你到底是誰?」
§
案件在黑羽快斗神來一筆的提點下成功進入收尾階段,反而輪到少年的委託陷入瓶頸。
工藤新一仍然每天都到那台自動販賣機去報到,即使沒有能回報給黑羽的新進展,還是能跟他一人一杯飲料,坐在野餐桌邊從午後聊到傍晚,偶爾還會帶著作業或案件卷宗去處理,幸運的話黑羽快斗也能幫上一點忙。
偵探那天的質問並沒有得到解答,甚至可以說黑羽快斗比工藤新一更想知道答案。現在知道委託人的真實身份可能不簡單,工藤又更加堅定了要破解黑羽身上謎團的決心。
「你真的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嗎?任何事情都可以。」
「什麼都沒。」面對偵探每天不厭其煩的提問,黑羽也不厭其煩地給予相同的回答。他無奈地攤手,「如你所見——就算黑羽快斗真的是個罪犯什麼的,我現在也沒有一點記憶,所以能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嗎?」
工藤挑眉,「我遲早有一天會抓到你的把柄。」
「是、是,到底為什麼這麼確定我會是個罪犯啊⋯⋯」
「偵探的直覺吧。」
「哈!?那是什麼啊!」
黑羽快斗今天喝的是可樂,他有些不滿地用吸管猛戳鋁罐底部,半晌才又想起什麼似的再度開口:「對了,上次在講寶石的時候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些對我來說好像是常識⋯⋯我的意思是,我對寶石的了解好像不只是粗略地看過相關科普那麼簡單,而是我時常會用到的一種技能。」
工藤翻看卷宗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來,「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
「欸?我是剛剛才想起來⋯⋯等等,你去哪裡?」
「回家!然後去找灰原!」
根本沒給黑羽回話的時間,偵探把東西往包裡一捲就飛奔而去,留下他呆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偵探都這麼我行我素嗎?還是只有工藤新一這樣啊?黑羽快斗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如果服部平次在場,肯定會告訴他不是所有偵探都會話說一半人就跑不見。
兩個小時後,我行我素的名偵探抱著檔案夾氣勢洶洶地去而復返,看著委託人的眼神亮晶晶的,衝到黑羽面前就迫不及待把檔案夾往他懷裡一塞:「我知道了!快斗!令尊——黑羽盜一先生,他是怪盜基德!」
「啊?怪盜⋯⋯什麼?」黑羽快斗一頭霧水。
「怪盜基德!是十一年前很活躍的國際大盜,在某一天突然銷聲匿跡了。我發現他消失的時間點跟令尊⋯⋯抱歉,跟他去世的時間非常吻合。」工藤翻開檔案夾給他看裡頭泛黃的剪報,「這是我爸整理的檔案,他當年也參與過抓捕怪盜基德的行動,KID這個名字還是他取的呢。」
黑羽快斗若有所思地看著偵探替他攤開在桌上的資料,試圖從中找到一點熟悉感——但是沒有。他只好在名偵探滿懷期盼的目光中緩緩搖了搖頭。
「⋯⋯我還是想不起來。」
工藤新一明顯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重振旗鼓,「咳咳,再來就完全是我的猜測了。根據搜查二課的記錄,怪盜基德在三年前又出現過兩次,我認為那兩次可能就是你。」
「呃,你是說我繼承了老爸的衣缽?」
「我是這麼想的,第一代怪盜基德的死並不是意外,很可能是被偷盜生涯中得罪的仇家所殺,你是在很多年後才發現父親的另一個身份,才決定要重新讓怪盜基德現身,找機會替父親報仇,會失蹤應該也是因為這個。」他頓了頓,「不過為什麼你只用怪盜基德的身份出現過兩次我就不知道了。」
有關怪盜基德的記錄不知道為什麼非常少,三年前復出的那兩次行動最終也是雷聲大雨點小,這讓工藤新一在調閱資料的時候覺得違和感更重了,能根據這些資料做出的分析也很有限。他甚至有種感覺,警視廳的怪盜基德相關記錄不該是這樣的,好像被人竄改過一樣。
即使如此,他卻沒來由的對黑羽快斗就是第二代怪盜基德這個推測抱持著高度自信。
黑羽快斗對他的推理不置可否,「那還是沒有找出我失蹤還有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以及我為什麼會這麼了解寶石?」
「嗯⋯⋯這個還要再調查,只能是跟怪盜的業務有關係了吧。」線索實在太少,偵探也不禁感到有些無從下手,他抓了抓頭又補上一句:「不過這麼看來你對自己的事情還是有點印象的,如果又想起什麼一定要告訴我。」
黑羽快斗的事情調查至此已經算是有了很大的進展,但在這之後進度又再次陷入了停滯。怪盜基德能夠逍遙法外這麼多年,本就是因為保密工作做得好,在他銷聲匿跡這麼久之後想再去挖出其中的秘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或許應該換個思路想,先從黑羽失蹤的原因開始思考。工藤新一有些出神地用指尖叩了叩掛在脖子上的寶石,接著起身去給自己沖今天的第二杯咖啡。
現在不用服部提醒,工藤新一也明確感受到自己對黑羽快斗確實異常的上心。當他抽絲剝繭地尋找有關黑羽快斗的真相時,他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那種感覺,就像是——棋逢對手?
無論如何,自己接下的委託肯定要好好完成,而事情出現轉機是在一個星期後。
「我去調了你失蹤前後發生的一些案件,發現你被通報失蹤的那天警方成功搗毀了一個犯罪組織。」工藤將平板電腦裡的照片一一放大遞到黑羽面前,「這些人你有印象嗎?」
黑羽快斗仔細看了看,面帶疑惑地搖搖頭。
組織總部是被人放火燒毀的,而警方接獲匿名報案趕到現場時,組織成員全部都昏迷在距離不遠的公園裡,無人傷亡。整件事情顯得十分蹊蹺,做筆錄時組織幹部的口供更是令警方感到荒謬。
「他們聲稱找到了一顆叫做潘多拉的寶石,說是有能夠讓人永生的魔法。」
工藤新一聳聳肩,唯物主義的偵探即使在接觸到黑羽快斗這種一點都不科學的存在之後,骨子裡依舊對這類傳說不以為然。但黑羽快斗卻在聽見『潘多拉』這三個字時睜大了眼睛,有些震驚地打斷他。
「名偵探等等!你剛剛說的潘多拉,我好像有點印象⋯⋯」
「嗯?你想起什麼了嗎?」
「具體的不知道,腦中確實是浮現了一些畫面。」黑羽皺著眉揉揉額角,「關於潘多拉還有什麼相關的記載?」
潘多拉的傳說不只長生不老這一個。當警方問起潘多拉的所在,組織成員們口徑一致地說是被拿走了,卻沒說是誰拿走了潘多拉。他們說拿走潘多拉的人放話要把潘多拉摧毀,不過潘多拉作為有神秘力量的寶石,其實並不是用常規手段就能銷毀的。
「傳說潘多拉有自我保護機制,一但有人意圖將它銷毀,便會觸發詛咒被吸入寶石裡面,只有靈魂遊蕩在真實世界,並且他的存在本身會被從真實世界中抹消,所有人、包括這個人自己的靈魂,都會失去關於他的記憶。」工藤新一一字一句念著資料上的記錄,一邊用餘光觀察著黑羽快斗,後者眉峰越鎖越緊,表情愈發嚴肅。
「有破解詛咒的辦法嗎?」
「有,觸發潘多拉詛咒的同時會複製出一個假的潘多拉,假的潘多拉是用於加強詛咒的幻象,但所有能力都跟真正的潘多拉一模一樣,只要找出這個潘多拉再次銷毀就能解除詛咒。不過最困難的地方就是銷毀這個潘多拉⋯⋯它會出現在觸發詛咒之人在被吸入寶石前最後一個想起的人身邊,並且會跟那個人強制綁定,讓那個人成為潘多拉的守護者。」
「⋯⋯」
黑羽快斗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做出一個按壓帽簷的動作。工藤察覺到他的低氣壓,也從文件中抬起眼簾跟著陷入沉默,貼在胸口的藍寶石項鍊沉甸甸的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
良久,黑羽才緩慢地開口:「那天確實是我放的火,幸好他們總部不在市區,我事先觀察過,火勢不會波及到其他地方,在點火前也把所有組織人員都打包交給警察了,燒毀總部只是為了確保他們的研究不會再落入有心人士手裡。」他的聲音很輕,彷彿浸滿月光的冷冽氣息若有似無地擴散開來,隱約帶著一絲熟悉的壓迫感,「我想摧毀潘多拉,我還有好多事情想在卸下怪盜的身份後去做,所以在處理完組織後我就帶著潘多拉去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在把寶石摔碎之前,我心裡想的是,等一切都結束之後就要去跟名偵探告白。」
工藤新一睜大眼睛。
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每天都會戴著一條寶石項鍊,但沒有人說得出這條項鍊的來歷,就連工藤自己都不清楚,即使如此,也沒有人懷疑過它出現在工藤身上的原因。
黑羽快斗話說到這裡,他也聽出是什麼意思了,下意識抬手攥緊了垂在胸口的寶石。魔術師盯著他握住寶石的手看了幾秒,笑出聲來——那些方才流露出的壓迫感如潮水般自他身上褪去,他好像又變回那個總是給人帶來歡樂的愛笑少年。
「你不用那麼緊張,在調查清楚前我不會對潘多拉下手,不過遲早會摧毀這顆寶石倒是真的。你剛剛說功能跟真正的潘多拉完全一樣,那就是也能長生不老的意思吧?這種東西留著只會增加紛爭而已。」他眨了眨眼,語氣軟了下來,「我知道,因為我的關係名偵探可能覺得這顆寶石是無法割捨的寶藏,但是⋯⋯嗯,總之已經接下的委託,名偵探還是會去完成的吧?關於潘多拉的詛咒,再幫我調查仔細吧。」
§
工藤新一知道自己可能在潘多拉的詛咒下忘掉了很多東西,那些丟失的記憶中也許有月光,也許有某個可惡的小偷,也許有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這些對他來說都很遙遠,他甚至讀不懂黑羽快斗最後看他的眼神,摻雜著懷念和眷戀,種種複雜的情緒都讓他第一次想從黑羽快斗身邊落荒而逃。
他覺得魔術師在注視著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曾跟怪盜基德一同出生入死的偵探。
那天晚上,月下的魔術師久違地降臨在工藤宅的窗台。
雖然說是久違,對工藤新一來說那卻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白衣怪盜本人,跟他想像中的畫面一樣夢幻而神聖,甚至更甚——晚風將那身標誌性的披風托起,他就那樣乘著月色輕巧地落下,一舉一動無疑都像個優雅的紳士,僅僅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和一個躬身行禮就讓工藤新一的心臟沒來由地漏跳一拍,心頭湧上的些許熟悉感教他既期待又不安。
自己過去曾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夜晚呢?他不知道,但是此刻,他竟有些羨慕起了從前的自己。
誰能在單片鏡後投來似笑非笑的、禮貌疏離的目光時不就此沉淪?
「晚上好,名偵探。」黑羽快斗——現在是怪盜基德,抬手壓了下帽簷,比平時更低的嗓音無端帶著點魅惑,「久疏問候十分抱歉,如果名偵探還沒睡下的話,是否能允許我進屋內聊聊呢?」
工藤新一沒來由的升起緊張的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你都進來了才問,有點晚了吧?」
「哎呀,還是得形式上詢問一下比較有禮貌。」怪盜輕笑了聲,自顧自地走到床邊單膝觸地跪了下來,白色披風在他身後揚起又落下,魔術師執起偵探放在棉被外頭的手,風度翩翩地低頭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被用對待女孩子的方式相待實在很彆扭。工藤新一面色古怪,輕咳了聲抽回手,「你不覺得應該先解釋一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嗎?」
「大概是恢復記憶之後詛咒的效力減弱了,我突然變得可以離開那棟樓,也能觸碰到販賣機商品以外的東西,就跟一般人一樣。只是其他人還是看不到我。」怪盜基德道:「所以我回家了一趟,順便也找到一些資料,想來跟名偵探聊聊潘多拉的事情。」
「⋯⋯你說,我聽聽看。」
「聽起來不太樂意啊。」他無奈地笑了笑,「事實上,三年前那兩次復出行動並不是我,而是我父親當年的管家。在那之後我確實接替了這身行頭,以怪盜基德的名義活動了一年多,最後終於成功找出組織的老巢。而潘多拉的傳說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很難辨別,我也只能根據自己的經驗結合那些傳說來推斷——我猜黑羽快斗並沒有消失是因為我是以怪盜基德的身份毀掉潘多拉的,所以被抹除的是第二代怪盜基德的身份,而不是黑羽快斗本人。」說到這裡怪盜基德頓了頓,又道:「名偵探,你脖子上掛著的那顆寶石是潘多拉沒錯吧?」
工藤睡覺的時候習慣把項鍊墊在枕頭下,聽他提到潘多拉時,視線下意識往枕頭瞟,接著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出賣了寶石的所在地,有些心虛地看了眼怪盜基德,正對上魔術師笑瞇瞇的眼神。索性嘆了口氣:「八九不離十了,關於那顆寶石的來歷我沒有任何印象,身邊也沒有一個人記得,就像是憑空出現在我生命中一樣,但即使如此,它對我來說還是很重要。」
「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
他只是被動地接收了「這條項鍊很重要」的訊息,他的本能告訴他,這是他應該豁出性命去保護的東西。即使工藤新一理智上知道應該摧毀潘多拉,本能卻驅使他對欲銷毀潘多拉的怪盜基德保持高度警戒,就像現在,他在聽見怪盜提起潘多拉時便坐起身,以一個防備的姿態擋在怪盜面前,一隻手往後摸索著藏在枕頭下的項鍊。
怪盜基德沒有對他的動作做出任何應對,月下的魔術師歪了歪頭,目光像是洞悉一切的包容,甚至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也或許並不是錯覺。
偵探熟悉那種眼神,那是毫無理由的信任。而這讓他感到心情有些複雜。
「告白的事情,我本來是想等到一切結束之後再正式告訴你的,不過現在想想反正你也已經知道了。」怪盜基德發出幾不可聞的嘆息,「那些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我不打算說,從我口中說出來的必定經過我的大腦自行處理,我的視角和你的視角終究不一樣,我不想影響封存在名偵探腦海中的記憶,那應該是屬於你的。」
工藤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那些記憶還封存在我腦海裡?」
「當然,假的潘多拉可沒有那麼大的能力,這也解釋為什麼我無法離開那棟大樓——因為那裡你就讀的系所,距離近的話潘多拉比較容易控制。」怪盜笑了聲,「那顆潘多拉頂多只能讓人們關於我的記憶變得模糊,要憑空創造出一段假的記憶來填補那段空白是不可能的,見過怪盜基德的粉絲可不少啊。也是因為這樣,要破解詛咒其實並不難,破壞假的潘多拉之後一切都能恢復原狀,名偵探也不會因為這顆寶石被摧毀而受到任何影響。」
月光透過窗灑進來,他正起身子,神情認真地說:「只要你願意相信我,名偵探。⋯⋯我還想好好地對你說一次喜歡。」
⋯⋯這麼說也太犯規了。
即使現在沒有關於怪盜的記憶,那身標誌性的裝束以及此刻皎潔的月光似乎依舊在偵探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不然為什麼他還會不由自主地對這傢伙產生一瞬間的心動?
工藤新一低下頭,攤開手心注視著自己一直以為代表著重要回憶的寶石項鍊。潘多拉的魔盒本就是不該被打開的禁忌,無論從何種角度看,工藤新一都沒有理由留著那顆寶石。比起那些,更讓他感到挫敗的是自己身為偵探卻輕易地被這種東西洗腦,把真正重要的回憶忘得一乾二凈。
那些跟怪盜基德的過去應該才是他真正的寶藏,所以他才會在察覺到自己錯過了什麼的時候感覺到失落,並且對即將到來的、與黑羽快斗的再一次重逢產生期待的心情。
偵探的直覺以及手邊的證據都指向最終的那一個答案,那還有什麼疑問呢?
潘多拉似乎感應到了工藤新一的想法,忽然亮起不祥的紅光。工藤沒有理會它,他攥緊手中的寶石,抬頭看向怪盜時眼中只剩下堅定。
「我相信你。」他說,「雖然現在沒有那些記憶,但我相信你想說的話也是我一直想告訴你的。」
「⋯⋯欸?」
「接著。」
「欸、等等!」
黑羽手忙腳亂地接住偵探拋過來的寶石,琢磨了幾秒抬頭想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就見工藤聳了聳肩,臉上浮現輕鬆的笑容。
「答案就留給恢復記憶的我來回答吧,怪盜基德。」
§
每所學校都一定會有自己的傳說故事,T大校園也流傳著七大不可思議,其中最多人親眼見證的便是社會學院四樓角落的自動販賣機。
傳說還在流傳著,但不知從何時起,再也沒有人見過那台自動販賣機掉落額外的飲品。半年後,老舊的販賣機終於被學校移除換新。
哐啷哐啷,工藤新一彎身從販賣機下層取出冰咖啡和奶茶,回過頭把奶茶拋給身後的黑羽快斗,「拿去,你的。」
「謝啦!」黑羽接過奶茶笑瞇瞇地揚起手示意,兩人像之前一樣在野餐桌邊坐下。
「大學生活怎麼樣?」
「唔,感覺挺奇妙的,我一回來現實世界就是二年級生,照理說應該感覺少了一年的大學生活才對⋯⋯但我卻有大一一整年的記憶,好像我真的是跟你們一起入學一樣。」
「那不是挺好的嗎?而且就算沒有那些記憶,要補完大一的課程對你來說也不是難事吧。」
「哼哼,那當然啦!我是誰啊!」
魔術師挑著眉單手把玩硬幣,讓硬幣在五指間像有生命似的來回滾動,注意到偵探的目光,他勾起嘴角炫技般的一彈手指,硬幣隨之被高高彈起。
工藤新一的視線跟著硬幣上揚,卻在半空中就消失了注視的目標,他挑了挑眉重新對上魔術師帶笑的眼神。黑羽快斗攤手,昂著臉用下巴點了點偵探隨手放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工藤瞭然地伸手摸索,果然在外套內袋找到那枚硬幣。
「你還真是喜歡這種小把戲啊。」他學著魔術師一彈硬幣,不甚精準的拋物線,被黑羽一把接住。
「我可是魔術師啊!無法觸碰魔術道具的日子總覺得缺了什麼。」黑羽滿意地握著硬幣,翻轉手腕打了個響指,硬幣變成一枝還帶著露水的玫瑰被他遞到工藤新一面前衝人笑了笑,「果然將魔術融入表白才是我的作風。」
「⋯⋯那是什麼啊!」工藤接過玫瑰掩飾性地輕咳了聲,臉頰上卻不自覺泛起紅暈,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又小聲補上一句:「就算是普通的告白我也會接受。」
這話的涵義已經十分清楚了,黑羽臉上笑意更深,越過桌面握住他捏著玫瑰花莖的手,傾身使兩人間的距離縮短為零。
END
「據說對著那台自動販賣機誇獎幾句的話,就算不投錢也會有飲料自己掉下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還以為七大不可思議是鬼故事。」
工藤新一瞇著半月眼,對於服部神秘兮兮的模樣絲毫不以為然。身為唯物主義者的偵探,他對於這種沒有科學根據的傳說從來不會當真,這次自然也不例外。有那個空閒去關注什麼校園傳說,還不如去多看幾份卷宗。工藤新一,作為T大評選蟬聯三年的「浪漫細胞壞死殘念系帥哥」第一名,完全不愧對眾人給予的稱號,把手中整理好的資料扔到服部面前的桌上,起身離開座位。
「喂、等等!你要去哪?」服部手忙腳亂地把文件全部往書包裡一塞,拎起書包追上友人的腳步。
「我去找犯防課的教授,上次不是說期中要交個人報告嗎,最近我在跟進一起大案子,想去問他能不能寬限幾天。」
「哈?什麼案子,怎麼沒聽你說過——」
「簽了保密協議。好了,別跟著我。」工藤漫不經心地甩甩手:「你不是還有打工嗎。」
服部毫不在乎地湊過去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笑了幾聲:「今天老闆去女兒學校的家長開放日,順便給我放假啦!不說這個,既然你要去系上的研究室,乾脆順便一起去看看那台販賣機吧?」
「⋯⋯你已經無聊到這種程度了?」工藤略帶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保持好奇心也是偵探素養的一部分啊!」
「實話呢?」
「⋯⋯快到月底了,要是能賺到一瓶免費的飲料不是很棒嗎?」拯救世界的偵探也是要過日子的,服部沉痛地說:「上個月搭新幹線回去好幾趟,卡裡都快沒錢了,不然你以為我最近排這麼多班是為了什麼啊!」
警察本部長家的少爺也有今天,工藤忍著笑拍拍他的肩膀:「服部,既然決定要做經濟獨立的有擔當的男人,就不要貪這種不勞而獲的小錢。」不等友人哀嚎,他又補上一句:「不過既然你這麼想看,我就陪你去那台販賣機看看吧。」
關東的名偵探在師長間的印象向來良好,教授聽聞他的請求後,沒有多作為難便同意了,還樂呵呵地拍著工藤的肩膀直誇他是學校的驕傲。工藤禮貌性地笑了笑沒有回應教授的誇獎,倒是一旁的服部憋笑憋得十分痛苦。
傳聞中的那台自動販賣機安靜地立在走廊角落,各處都有破損的痕跡,看得出來已經有點年代了。服部端詳了一下上頭的選項按鍵,沒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禁抓了抓頭有些苦惱。雖然說是要誇,但這怎麼看都是一台普通的自動販賣機,誇也不知道該從何誇起,誇它顏色漂亮?
不試白不試,服部絞盡腦汁地想了想,試探性開口:「這台販賣機飲料種類好豐富啊,太貼心了!要是我家樓下也放一台該有多好!真想每天都能這麼方便就買到想喝的飲料啊!」
工藤新一:「⋯⋯」
自動販賣機:「⋯⋯」
太丟人了。見服部誇半天也沒獲得任何成效,工藤實在不想陪他繼續玩這種無聊遊戲,反正自己也不相信什麼七大不可思議,索性從口袋掏出幾枚硬幣走到販賣機前用手肘撞了撞服部:「想喝什麼?就當是上次幫我帶晚餐的謝禮。」
「哦哦!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服部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點起餐來:「那就這個可樂吧!」
「喂喂⋯⋯這種時候怎麼說也該推託一下吧?」瞇起半月眼,工藤雖然嘴上吐槽著,投幣的動作卻沒有一絲停頓。三百日圓叮叮咚咚地落入投幣口,飲料窗口底下成排的按鈕亮起燈,工藤伸出食指順著按鈕依序滑過,找到可樂的選項後卻在按鈕一角看到紅色的「売切」字樣。
他愣了下,然後下意識將目光移向自己常喝的冰咖啡,滿意地看見咖啡還在可購買的選項中,「可樂好像賣完了,冰咖啡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今天還想睡個好覺。沒可樂的話就可爾必思吧,謝啦!」
「行。咖啡因對你這麼有效?我現在通宵已經要至少三杯咖啡才夠了。」
「是你太誇張了吧!?」
工藤新一聳聳肩,移動手指在可爾必思底下的按鈕點了一下,又去點了一瓶冰咖啡。哐啷哐啷,鋁罐撞擊的清脆聲響持續了兩秒,他彎下身子去取掉落下來的兩瓶飲料以及找回的零錢。
「⋯⋯咦?」
「怎麼了?」
「⋯⋯兩瓶都是咖啡。」
「啊?」
服部發出疑惑的單音,一頭霧水地湊過去往他手裡看,果然如他所說是兩罐包裝一模一樣的飲品。服部倒抽了一口氣,猛地轉過頭震驚地說:「工藤新一,你演我!?」
工藤新一翻了個白眼:「什麼跟什麼啊,我哪有那麼無聊?剛才確實是點了可爾必思的,你也看見了吧。」
這麼說來,確實是有看見工藤新一點下可爾必思的按鍵。服部回憶著,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困惑。既然不是工藤操作失誤,那就是機器的問題了,難道說這才是那個校園傳說的真實版本?會掉出兩瓶一樣的飲料?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工藤卻沒想這麼多,他還是更傾向於是販賣機本身出了什麼問題,不過既然答應了好友要請客,說出口的話他是不會收回的。於是工藤想了想,向服部提出去找其他販賣機或者乾脆找間咖啡廳請他喝飲料的建議。
「行啊,這台販賣機是有點詭異⋯⋯呃?」
哐啷哐啷。
明明沒有人投幣,卻傳來罐裝飲料掉落的聲音。
兩名偵探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茫然。
「剛才那是什麼?」
「有飲料掉下來了吧?」
「難道是我的可爾必思⋯⋯?」
「說不定真的是,我看看。」
站的位置離販賣機比較近的工藤又一次彎下身子伸手往掉落口探,將靜靜躺在裡頭的罐裝飲料拿出來——確實是可爾必思。
服部:「⋯⋯這台販賣機有延遲?」
工藤直起身把飲料拋給他,不置可否:「這台販賣機很舊了,聽說下個假期後就要換新。」
社會學院本來就是T大校園裡相對老舊的大樓,近年由於設備故障頻生,學校終於捨得花錢開始翻新了,現在教學必須的設備都更換得差不多,總算輪到自動販賣機這類比較無關緊要的機器。
「所以七大不可思議要消失一個了?」服部惋惜地感嘆。
「誰知道呢,說不定會出現新的傳說來補上。」工藤毫不在乎。
他們此刻正並排靠在販賣機旁的欄杆上面向樓下的校園中庭,一手撐著欄杆,一手捏著飲料罐邊喝邊閒聊。最近剛開學,校園裡還有不少神色迷茫的大一新生對著學校地圖努力尋找自己的教室,在這個時期藉由幫助後輩的機會相識、戀愛的跨年級情侶也不在少數。服部對著一樓中庭行色匆匆的學生們比劃了一下說,有點野心的前輩早就從這些剛入學的小白兔中物色好獵物了,就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拍拍小白兔的肩膀,然後⋯⋯
突然感覺有人點了點自己的肩膀,工藤轉過頭,猛地對上一雙天藍色大眼睛。
「⋯⋯」
大白天見鬼?唯物主義的偵探冷靜地往後仰了仰,半個身子都要探到欄杆外面去了,那個藍眼睛的傢伙才眨了眨眼往後退到安全範圍,工藤這才得以看見對方的全貌——那是一個長相與他有九成相像的少年,有著清澈的藍色眼睛和一頭視覺效果顯得整個人毛絨絨的亂髮,正好奇地湊近看他。
兩人莫名其妙對上視線,少年眨眨眼,不知為何發出了疑惑的單音:「欸?」
工藤比他更疑惑:「欸?」
旁邊的服部遲疑了半晌:「⋯⋯欸?」
§
「我已經不記得我的姓氏了,只記得名字是快斗。」
「快斗君。」工藤點點頭。服部去趕下一堂課,此刻只剩下他跟這個陌生少年坐在自動販賣機旁的地上,一邊喝咖啡一邊聊著(後者喝的是瓶裝奶茶),「你剛才說別人都看不見你?」
「叫我快斗就好啦!」自稱快斗的少年雙手捧著鋁罐,屈腿窩在牆邊看起來像乖巧的中學生,「如果我不想讓人看到的話,一般人是看不見我的。」
「⋯⋯但我跟服部都能看見你。」工藤明顯不太相信。
親身驗證七大不可思議是一回事,要說這世界上真的有什麼怪力亂神,工藤新一肯定是不認同。在他眼裡,快斗身上唯一一個不自然的地方就是他們太過相似的長相,他不由得想起以前那起有關死羅神的案件,不禁有些惡寒。不過好在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並沒有犯罪氣息,這也讓他放下了一點戒心。
「我不清楚你為什麼能看到我,不過你那個朋友是我特意讓他看見的,不然他豈不是會覺得你在自言自語嗎?」快斗聳聳肩,「剛剛會注意到你是因為你掛在脖子上的項鍊⋯⋯能借我看看嗎?」
他說的是工藤新一不知從何時起就一直掛在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鍊。工藤已經不記得寶石的來歷了,只是每天習慣性地隨身攜帶著塞在衣服內側,印象中是很重要的東西。正因如此,快斗提出的請求讓他不由得提起幾分戒備。
快斗也看出偵探帶著戒備的眼神,知道那是拒絕的信號,於是便認輸般舉起雙手轉移話題:「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想找個機會搭話——我有聽路過的學生談論過你們,工藤新一跟服部平次,好像是很有名的偵探對吧?」
「有名什麼的,只不過是一起參與過警方解決大型組織的案件罷了。」見他沒有再提寶石,工藤新一也鬆口氣,輕咳了聲,「所以?你是⋯⋯鬼魂之類的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欸,有記憶以來就在這裡了,而且我沒辦法離開這棟大樓。」快斗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無辜,「這台販賣機是整棟大樓唯一有飲料的地方了,所以我沒事就會來這裡拿一點東西喝。」
「哈?『拿』一點?」
「就像這樣!」
說著快斗便站起身,偵探的視線跟著他,只見他伸手探過去作勢要摸自動販賣機,然而就在指尖即將觸到販賣機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快斗的手並沒有在碰上阻礙的時候被擋下,而是徑直穿過販賣機,直到半隻手臂都「埋」進自動販賣機裡頭。
親眼見到這個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景象,工藤新一張了張嘴,愣住了。
「這是⋯⋯」
「就是這樣啦,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魂,不過這麼看來確實挺像的。」快斗的手似乎是在販賣機裡頭摸索著什麼,翻找了好半天後才縮回來,手中多了一瓶奶茶。
「⋯⋯一般來說鬼魂能碰得到陽間的東西嗎?」工藤忍不住吐槽。
「應該是碰不到吧?可是很奇怪,我就能碰到這個販賣機裡的東西。」快斗隨手將奶茶塞進他懷裡,衝他咧嘴笑,「喏,委託費!我身上沒有錢,唯一能給你的就只有這個啦。」
工藤新一有些無語地拎起奶茶遞還給他,「不,我記得這個牌子的奶茶很甜,你拿去喝吧。委託費什麼的,你還沒說要委託什麼?」
「啊,那個,我想請你幫我調查關於我的事情⋯⋯什麼事情都可以,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怎樣才能脫離現況。」
快斗順勢戳開吸管的封套,將吸管插進奶茶裡,摻雜落寞的語氣讓偵探有種拒絕他是種罪過的感覺。
這可真是工藤新一接過最莫名其妙的委託了,而屬於偵探的好奇心被挑起就必須要破解謎團。親眼見到對方空手穿販賣機是真,近距離下他沒看出對方有動什麼手腳,福爾摩斯說過,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難以相信,那就是真相。多方考量過後,工藤新一選擇暫且相信這名神祕少年的說法,正式接下委託。
調查快斗的身份並不難,把快斗的名字跟T大一起做為關鍵字,工藤很快就找到了可能的人選——跟他同年齡的黑羽快斗。據說黑羽快斗原本應該作為新生踏入T大校園,卻在假期結束前突然失蹤,報案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年依然一點線索都沒有。
照片裡,一名跟工藤新一長相八成相似的少年咧嘴笑得開心,明亮的笑容讓工藤也忍不住跟著揚起嘴角。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如果這就是他所認識的快斗,那他多半就不是失蹤,而是真的死了。
這個認知又讓他笑不太出來。
根據他的調查結果,黑羽快斗是個熱愛魔術、也深受身邊親友喜愛的正能量少年,即使年幼喪父,也不曾在人前表露出負面情緒,即使時常惡作劇卻都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據說面對女性也很有一套,總的來說所有人給他的評價都很好。
這跟工藤新一對快斗的印象一致,開朗且活潑,像帶來光和熱的小太陽。
但偵探這麼多年來透過刑事案件得來的經驗告訴他,平時越是對別人笑臉相迎的人,越是有可能擁有他人無法輕易觸及的另一面。他忍不住想,黑羽快斗是不是也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你也是怪無聊的。」學生餐廳裡,服部一邊嚼著豬排一邊說:「你不是說警視廳那邊有一起大案件嗎?怎麼還有空調查這種事。」
工藤忙著往沙拉裡加和風醬,聞言有些奇怪地瞥過去,「你不好奇嗎?這種超自然現象,會想知道真相很正常吧。」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你也太積極了吧?甚至還每天都過去找他匯報調查進度?」
「⋯⋯只是順路而已,我看起來很積極嗎?」
「積極得不正常啊!你不是只對命案感興趣嗎?」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對方這麼說他才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對快斗的事特別上心,為什麼?他無意識地抬手摩挲著胸口的寶石項鍊,回憶黑羽快斗的資料,表面上並沒有什麼異常,除了真相未明的失蹤事件讓人覺得蹊蹺外,就是個普通男子高中生罷了。但當工藤調閱黑羽快斗在學園祭上表演魔術的影像記錄時,確實有那麼一瞬間,他察覺到了一絲有些熟悉的違和感。
快斗——現在知道他叫黑羽快斗了——倒是不怎麼在意,工藤新一按照慣例來給他報告調查進度的時候,黑羽快斗還是跟往常一樣咬著奶茶吸管,睜著一雙大眼睛狀似專注地聽著,一臉無辜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
「嗯⋯⋯所以名偵探是覺得我身上還有什麼秘密?」
「沒錯,雖然沒有證據,不過總覺得還有沒調查到的事情,你失蹤的原因也還不知道。」
黑羽快斗喜歡以名偵探來稱呼他,似乎從第一次見面就沒變過。工藤問過他,他只說是下意識喊出來的,也沒多想,臉上神情帶著困惑,像是他自己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
忙碌的偵探在向委託人報告完後並沒有離開太遠,而是移動到離自動販賣機不遠處設立的野餐桌椅坐下,從背包裡拿出筆記型電腦,開始進入工作狀態。黑羽快斗跟過來好奇地看他螢幕,工藤新一似乎是覺得讓一個很大機率已經不屬於人世的傢伙看不算違反保密原則,便也大大方方讓他看。
他最近在跟進的是一起由警察廳公安領導警視廳一同查緝的跨國販毒案。其實工藤新一現在還是學生,警方照理說不該讓他接觸這類案子,但架不住工藤自己頻繁撞上案件的奇妙體質,在工藤新一好幾次莫名其妙地摻和進警方的行動後,降谷零為了不讓他單獨行動擾亂計畫或碰上危險,只好無奈地同意讓他作為特殊編外人員加入這起案子的搜查小組。
在黑羽快斗的委託進行順利的同時,警察這邊倒是碰上了點麻煩。工藤新一仔細閱讀降谷零發過來的附件,手指在桌面輕扣幾下,緩緩皺起眉。
「咦?」沉默持續了不知道多久,黑羽突然發出表示疑惑的單音,工藤不由得被他引去注意力,也疑惑地看過去。
黑羽快斗沒有看他,而是輕蹙起眉,沉吟著說:「這是珠寶跟毒品的交易現場畫面嗎?這就怪了⋯⋯這個寶石是贋品。」
「嗯?」偵探愣了下,「你能看出來?」
「啊,我看照片備註是吉維拉的餽贈,吉維拉的餽贈是一種很特別的紅寶石,它在白熾燈照射下應該能看見裡面有大片的藍紫色光點,但這顆寶石並沒有。」黑羽快斗伸手在電腦螢幕上比劃了下,又道:「如果交易是個幌子,那警方的疑問就好解釋了——你看,這裡是不是怪怪的?應該是個自動引爆裝置,雖然威力不像一般的炸彈那麼大⋯⋯」
像是被打開了某種開關,他一邊流暢地說明著一邊接過滑鼠在畫面上划拉幾下,語氣漫不經心又帶著幾分認真,工藤新一的神情也從一開始的疑惑變成詫異,接著逐漸轉為屬於偵探的犀利。來不及問他這些知識的來源,工藤立刻打開回復郵件噼哩啪啦地敲打鍵盤,將他的發現一一轉述給公安,直到按下發送鍵才長抒一口氣,轉過頭看向黑羽。
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可不會有這種對犯罪行為的敏銳度。
黑羽快斗對上他的視線,如往常般眨了眨眼,表情沒有了剛才闡述犯罪手法時的自信隨意,睜得圓圓的藍色雙眸無辜得很。工藤新一卻不吃他這套,盯著他的眼神冷了下來,再度開口時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黑羽快斗,你到底是誰?」
§
案件在黑羽快斗神來一筆的提點下成功進入收尾階段,反而輪到少年的委託陷入瓶頸。
工藤新一仍然每天都到那台自動販賣機去報到,即使沒有能回報給黑羽的新進展,還是能跟他一人一杯飲料,坐在野餐桌邊從午後聊到傍晚,偶爾還會帶著作業或案件卷宗去處理,幸運的話黑羽快斗也能幫上一點忙。
偵探那天的質問並沒有得到解答,甚至可以說黑羽快斗比工藤新一更想知道答案。現在知道委託人的真實身份可能不簡單,工藤又更加堅定了要破解黑羽身上謎團的決心。
「你真的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嗎?任何事情都可以。」
「什麼都沒。」面對偵探每天不厭其煩的提問,黑羽也不厭其煩地給予相同的回答。他無奈地攤手,「如你所見——就算黑羽快斗真的是個罪犯什麼的,我現在也沒有一點記憶,所以能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嗎?」
工藤挑眉,「我遲早有一天會抓到你的把柄。」
「是、是,到底為什麼這麼確定我會是個罪犯啊⋯⋯」
「偵探的直覺吧。」
「哈!?那是什麼啊!」
黑羽快斗今天喝的是可樂,他有些不滿地用吸管猛戳鋁罐底部,半晌才又想起什麼似的再度開口:「對了,上次在講寶石的時候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些對我來說好像是常識⋯⋯我的意思是,我對寶石的了解好像不只是粗略地看過相關科普那麼簡單,而是我時常會用到的一種技能。」
工藤翻看卷宗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來,「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
「欸?我是剛剛才想起來⋯⋯等等,你去哪裡?」
「回家!然後去找灰原!」
根本沒給黑羽回話的時間,偵探把東西往包裡一捲就飛奔而去,留下他呆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偵探都這麼我行我素嗎?還是只有工藤新一這樣啊?黑羽快斗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如果服部平次在場,肯定會告訴他不是所有偵探都會話說一半人就跑不見。
兩個小時後,我行我素的名偵探抱著檔案夾氣勢洶洶地去而復返,看著委託人的眼神亮晶晶的,衝到黑羽面前就迫不及待把檔案夾往他懷裡一塞:「我知道了!快斗!令尊——黑羽盜一先生,他是怪盜基德!」
「啊?怪盜⋯⋯什麼?」黑羽快斗一頭霧水。
「怪盜基德!是十一年前很活躍的國際大盜,在某一天突然銷聲匿跡了。我發現他消失的時間點跟令尊⋯⋯抱歉,跟他去世的時間非常吻合。」工藤翻開檔案夾給他看裡頭泛黃的剪報,「這是我爸整理的檔案,他當年也參與過抓捕怪盜基德的行動,KID這個名字還是他取的呢。」
黑羽快斗若有所思地看著偵探替他攤開在桌上的資料,試圖從中找到一點熟悉感——但是沒有。他只好在名偵探滿懷期盼的目光中緩緩搖了搖頭。
「⋯⋯我還是想不起來。」
工藤新一明顯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重振旗鼓,「咳咳,再來就完全是我的猜測了。根據搜查二課的記錄,怪盜基德在三年前又出現過兩次,我認為那兩次可能就是你。」
「呃,你是說我繼承了老爸的衣缽?」
「我是這麼想的,第一代怪盜基德的死並不是意外,很可能是被偷盜生涯中得罪的仇家所殺,你是在很多年後才發現父親的另一個身份,才決定要重新讓怪盜基德現身,找機會替父親報仇,會失蹤應該也是因為這個。」他頓了頓,「不過為什麼你只用怪盜基德的身份出現過兩次我就不知道了。」
有關怪盜基德的記錄不知道為什麼非常少,三年前復出的那兩次行動最終也是雷聲大雨點小,這讓工藤新一在調閱資料的時候覺得違和感更重了,能根據這些資料做出的分析也很有限。他甚至有種感覺,警視廳的怪盜基德相關記錄不該是這樣的,好像被人竄改過一樣。
即使如此,他卻沒來由的對黑羽快斗就是第二代怪盜基德這個推測抱持著高度自信。
黑羽快斗對他的推理不置可否,「那還是沒有找出我失蹤還有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以及我為什麼會這麼了解寶石?」
「嗯⋯⋯這個還要再調查,只能是跟怪盜的業務有關係了吧。」線索實在太少,偵探也不禁感到有些無從下手,他抓了抓頭又補上一句:「不過這麼看來你對自己的事情還是有點印象的,如果又想起什麼一定要告訴我。」
黑羽快斗的事情調查至此已經算是有了很大的進展,但在這之後進度又再次陷入了停滯。怪盜基德能夠逍遙法外這麼多年,本就是因為保密工作做得好,在他銷聲匿跡這麼久之後想再去挖出其中的秘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或許應該換個思路想,先從黑羽失蹤的原因開始思考。工藤新一有些出神地用指尖叩了叩掛在脖子上的寶石,接著起身去給自己沖今天的第二杯咖啡。
現在不用服部提醒,工藤新一也明確感受到自己對黑羽快斗確實異常的上心。當他抽絲剝繭地尋找有關黑羽快斗的真相時,他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那種感覺,就像是——棋逢對手?
無論如何,自己接下的委託肯定要好好完成,而事情出現轉機是在一個星期後。
「我去調了你失蹤前後發生的一些案件,發現你被通報失蹤的那天警方成功搗毀了一個犯罪組織。」工藤將平板電腦裡的照片一一放大遞到黑羽面前,「這些人你有印象嗎?」
黑羽快斗仔細看了看,面帶疑惑地搖搖頭。
組織總部是被人放火燒毀的,而警方接獲匿名報案趕到現場時,組織成員全部都昏迷在距離不遠的公園裡,無人傷亡。整件事情顯得十分蹊蹺,做筆錄時組織幹部的口供更是令警方感到荒謬。
「他們聲稱找到了一顆叫做潘多拉的寶石,說是有能夠讓人永生的魔法。」
工藤新一聳聳肩,唯物主義的偵探即使在接觸到黑羽快斗這種一點都不科學的存在之後,骨子裡依舊對這類傳說不以為然。但黑羽快斗卻在聽見『潘多拉』這三個字時睜大了眼睛,有些震驚地打斷他。
「名偵探等等!你剛剛說的潘多拉,我好像有點印象⋯⋯」
「嗯?你想起什麼了嗎?」
「具體的不知道,腦中確實是浮現了一些畫面。」黑羽皺著眉揉揉額角,「關於潘多拉還有什麼相關的記載?」
潘多拉的傳說不只長生不老這一個。當警方問起潘多拉的所在,組織成員們口徑一致地說是被拿走了,卻沒說是誰拿走了潘多拉。他們說拿走潘多拉的人放話要把潘多拉摧毀,不過潘多拉作為有神秘力量的寶石,其實並不是用常規手段就能銷毀的。
「傳說潘多拉有自我保護機制,一但有人意圖將它銷毀,便會觸發詛咒被吸入寶石裡面,只有靈魂遊蕩在真實世界,並且他的存在本身會被從真實世界中抹消,所有人、包括這個人自己的靈魂,都會失去關於他的記憶。」工藤新一一字一句念著資料上的記錄,一邊用餘光觀察著黑羽快斗,後者眉峰越鎖越緊,表情愈發嚴肅。
「有破解詛咒的辦法嗎?」
「有,觸發潘多拉詛咒的同時會複製出一個假的潘多拉,假的潘多拉是用於加強詛咒的幻象,但所有能力都跟真正的潘多拉一模一樣,只要找出這個潘多拉再次銷毀就能解除詛咒。不過最困難的地方就是銷毀這個潘多拉⋯⋯它會出現在觸發詛咒之人在被吸入寶石前最後一個想起的人身邊,並且會跟那個人強制綁定,讓那個人成為潘多拉的守護者。」
「⋯⋯」
黑羽快斗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做出一個按壓帽簷的動作。工藤察覺到他的低氣壓,也從文件中抬起眼簾跟著陷入沉默,貼在胸口的藍寶石項鍊沉甸甸的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
良久,黑羽才緩慢地開口:「那天確實是我放的火,幸好他們總部不在市區,我事先觀察過,火勢不會波及到其他地方,在點火前也把所有組織人員都打包交給警察了,燒毀總部只是為了確保他們的研究不會再落入有心人士手裡。」他的聲音很輕,彷彿浸滿月光的冷冽氣息若有似無地擴散開來,隱約帶著一絲熟悉的壓迫感,「我想摧毀潘多拉,我還有好多事情想在卸下怪盜的身份後去做,所以在處理完組織後我就帶著潘多拉去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在把寶石摔碎之前,我心裡想的是,等一切都結束之後就要去跟名偵探告白。」
工藤新一睜大眼睛。
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每天都會戴著一條寶石項鍊,但沒有人說得出這條項鍊的來歷,就連工藤自己都不清楚,即使如此,也沒有人懷疑過它出現在工藤身上的原因。
黑羽快斗話說到這裡,他也聽出是什麼意思了,下意識抬手攥緊了垂在胸口的寶石。魔術師盯著他握住寶石的手看了幾秒,笑出聲來——那些方才流露出的壓迫感如潮水般自他身上褪去,他好像又變回那個總是給人帶來歡樂的愛笑少年。
「你不用那麼緊張,在調查清楚前我不會對潘多拉下手,不過遲早會摧毀這顆寶石倒是真的。你剛剛說功能跟真正的潘多拉完全一樣,那就是也能長生不老的意思吧?這種東西留著只會增加紛爭而已。」他眨了眨眼,語氣軟了下來,「我知道,因為我的關係名偵探可能覺得這顆寶石是無法割捨的寶藏,但是⋯⋯嗯,總之已經接下的委託,名偵探還是會去完成的吧?關於潘多拉的詛咒,再幫我調查仔細吧。」
§
工藤新一知道自己可能在潘多拉的詛咒下忘掉了很多東西,那些丟失的記憶中也許有月光,也許有某個可惡的小偷,也許有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這些對他來說都很遙遠,他甚至讀不懂黑羽快斗最後看他的眼神,摻雜著懷念和眷戀,種種複雜的情緒都讓他第一次想從黑羽快斗身邊落荒而逃。
他覺得魔術師在注視著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曾跟怪盜基德一同出生入死的偵探。
那天晚上,月下的魔術師久違地降臨在工藤宅的窗台。
雖然說是久違,對工藤新一來說那卻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白衣怪盜本人,跟他想像中的畫面一樣夢幻而神聖,甚至更甚——晚風將那身標誌性的披風托起,他就那樣乘著月色輕巧地落下,一舉一動無疑都像個優雅的紳士,僅僅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和一個躬身行禮就讓工藤新一的心臟沒來由地漏跳一拍,心頭湧上的些許熟悉感教他既期待又不安。
自己過去曾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夜晚呢?他不知道,但是此刻,他竟有些羨慕起了從前的自己。
誰能在單片鏡後投來似笑非笑的、禮貌疏離的目光時不就此沉淪?
「晚上好,名偵探。」黑羽快斗——現在是怪盜基德,抬手壓了下帽簷,比平時更低的嗓音無端帶著點魅惑,「久疏問候十分抱歉,如果名偵探還沒睡下的話,是否能允許我進屋內聊聊呢?」
工藤新一沒來由的升起緊張的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你都進來了才問,有點晚了吧?」
「哎呀,還是得形式上詢問一下比較有禮貌。」怪盜輕笑了聲,自顧自地走到床邊單膝觸地跪了下來,白色披風在他身後揚起又落下,魔術師執起偵探放在棉被外頭的手,風度翩翩地低頭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被用對待女孩子的方式相待實在很彆扭。工藤新一面色古怪,輕咳了聲抽回手,「你不覺得應該先解釋一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嗎?」
「大概是恢復記憶之後詛咒的效力減弱了,我突然變得可以離開那棟樓,也能觸碰到販賣機商品以外的東西,就跟一般人一樣。只是其他人還是看不到我。」怪盜基德道:「所以我回家了一趟,順便也找到一些資料,想來跟名偵探聊聊潘多拉的事情。」
「⋯⋯你說,我聽聽看。」
「聽起來不太樂意啊。」他無奈地笑了笑,「事實上,三年前那兩次復出行動並不是我,而是我父親當年的管家。在那之後我確實接替了這身行頭,以怪盜基德的名義活動了一年多,最後終於成功找出組織的老巢。而潘多拉的傳說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很難辨別,我也只能根據自己的經驗結合那些傳說來推斷——我猜黑羽快斗並沒有消失是因為我是以怪盜基德的身份毀掉潘多拉的,所以被抹除的是第二代怪盜基德的身份,而不是黑羽快斗本人。」說到這裡怪盜基德頓了頓,又道:「名偵探,你脖子上掛著的那顆寶石是潘多拉沒錯吧?」
工藤睡覺的時候習慣把項鍊墊在枕頭下,聽他提到潘多拉時,視線下意識往枕頭瞟,接著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出賣了寶石的所在地,有些心虛地看了眼怪盜基德,正對上魔術師笑瞇瞇的眼神。索性嘆了口氣:「八九不離十了,關於那顆寶石的來歷我沒有任何印象,身邊也沒有一個人記得,就像是憑空出現在我生命中一樣,但即使如此,它對我來說還是很重要。」
「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
他只是被動地接收了「這條項鍊很重要」的訊息,他的本能告訴他,這是他應該豁出性命去保護的東西。即使工藤新一理智上知道應該摧毀潘多拉,本能卻驅使他對欲銷毀潘多拉的怪盜基德保持高度警戒,就像現在,他在聽見怪盜提起潘多拉時便坐起身,以一個防備的姿態擋在怪盜面前,一隻手往後摸索著藏在枕頭下的項鍊。
怪盜基德沒有對他的動作做出任何應對,月下的魔術師歪了歪頭,目光像是洞悉一切的包容,甚至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也或許並不是錯覺。
偵探熟悉那種眼神,那是毫無理由的信任。而這讓他感到心情有些複雜。
「告白的事情,我本來是想等到一切結束之後再正式告訴你的,不過現在想想反正你也已經知道了。」怪盜基德發出幾不可聞的嘆息,「那些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我不打算說,從我口中說出來的必定經過我的大腦自行處理,我的視角和你的視角終究不一樣,我不想影響封存在名偵探腦海中的記憶,那應該是屬於你的。」
工藤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那些記憶還封存在我腦海裡?」
「當然,假的潘多拉可沒有那麼大的能力,這也解釋為什麼我無法離開那棟大樓——因為那裡你就讀的系所,距離近的話潘多拉比較容易控制。」怪盜笑了聲,「那顆潘多拉頂多只能讓人們關於我的記憶變得模糊,要憑空創造出一段假的記憶來填補那段空白是不可能的,見過怪盜基德的粉絲可不少啊。也是因為這樣,要破解詛咒其實並不難,破壞假的潘多拉之後一切都能恢復原狀,名偵探也不會因為這顆寶石被摧毀而受到任何影響。」
月光透過窗灑進來,他正起身子,神情認真地說:「只要你願意相信我,名偵探。⋯⋯我還想好好地對你說一次喜歡。」
⋯⋯這麼說也太犯規了。
即使現在沒有關於怪盜的記憶,那身標誌性的裝束以及此刻皎潔的月光似乎依舊在偵探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不然為什麼他還會不由自主地對這傢伙產生一瞬間的心動?
工藤新一低下頭,攤開手心注視著自己一直以為代表著重要回憶的寶石項鍊。潘多拉的魔盒本就是不該被打開的禁忌,無論從何種角度看,工藤新一都沒有理由留著那顆寶石。比起那些,更讓他感到挫敗的是自己身為偵探卻輕易地被這種東西洗腦,把真正重要的回憶忘得一乾二凈。
那些跟怪盜基德的過去應該才是他真正的寶藏,所以他才會在察覺到自己錯過了什麼的時候感覺到失落,並且對即將到來的、與黑羽快斗的再一次重逢產生期待的心情。
偵探的直覺以及手邊的證據都指向最終的那一個答案,那還有什麼疑問呢?
潘多拉似乎感應到了工藤新一的想法,忽然亮起不祥的紅光。工藤沒有理會它,他攥緊手中的寶石,抬頭看向怪盜時眼中只剩下堅定。
「我相信你。」他說,「雖然現在沒有那些記憶,但我相信你想說的話也是我一直想告訴你的。」
「⋯⋯欸?」
「接著。」
「欸、等等!」
黑羽手忙腳亂地接住偵探拋過來的寶石,琢磨了幾秒抬頭想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就見工藤聳了聳肩,臉上浮現輕鬆的笑容。
「答案就留給恢復記憶的我來回答吧,怪盜基德。」
§
每所學校都一定會有自己的傳說故事,T大校園也流傳著七大不可思議,其中最多人親眼見證的便是社會學院四樓角落的自動販賣機。
傳說還在流傳著,但不知從何時起,再也沒有人見過那台自動販賣機掉落額外的飲品。半年後,老舊的販賣機終於被學校移除換新。
哐啷哐啷,工藤新一彎身從販賣機下層取出冰咖啡和奶茶,回過頭把奶茶拋給身後的黑羽快斗,「拿去,你的。」
「謝啦!」黑羽接過奶茶笑瞇瞇地揚起手示意,兩人像之前一樣在野餐桌邊坐下。
「大學生活怎麼樣?」
「唔,感覺挺奇妙的,我一回來現實世界就是二年級生,照理說應該感覺少了一年的大學生活才對⋯⋯但我卻有大一一整年的記憶,好像我真的是跟你們一起入學一樣。」
「那不是挺好的嗎?而且就算沒有那些記憶,要補完大一的課程對你來說也不是難事吧。」
「哼哼,那當然啦!我是誰啊!」
魔術師挑著眉單手把玩硬幣,讓硬幣在五指間像有生命似的來回滾動,注意到偵探的目光,他勾起嘴角炫技般的一彈手指,硬幣隨之被高高彈起。
工藤新一的視線跟著硬幣上揚,卻在半空中就消失了注視的目標,他挑了挑眉重新對上魔術師帶笑的眼神。黑羽快斗攤手,昂著臉用下巴點了點偵探隨手放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工藤瞭然地伸手摸索,果然在外套內袋找到那枚硬幣。
「你還真是喜歡這種小把戲啊。」他學著魔術師一彈硬幣,不甚精準的拋物線,被黑羽一把接住。
「我可是魔術師啊!無法觸碰魔術道具的日子總覺得缺了什麼。」黑羽滿意地握著硬幣,翻轉手腕打了個響指,硬幣變成一枝還帶著露水的玫瑰被他遞到工藤新一面前衝人笑了笑,「果然將魔術融入表白才是我的作風。」
「⋯⋯那是什麼啊!」工藤接過玫瑰掩飾性地輕咳了聲,臉頰上卻不自覺泛起紅暈,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又小聲補上一句:「就算是普通的告白我也會接受。」
這話的涵義已經十分清楚了,黑羽臉上笑意更深,越過桌面握住他捏著玫瑰花莖的手,傾身使兩人間的距離縮短為零。
END